揽月殿内,单千蕙侧卧于贵妃榻,双目紧闭,神色倦怠。方才看了一个时辰的账本,此刻眼睛酸胀。曼殊立在她身旁,为她轻揉着太阳穴。
“娘娘,账本明日再看吧。晚上对着烛火,仔细眼睛疼。”曼殊道。
单千蕙缓缓睁开眼睛,清澈的瞳仁中染了点点血丝。“这账本并不复杂。倒是因为简单,才叫我吃惊。堂堂一个皇帝,丧葬大仪的费用竟然还不比了一个寻常的富贵人家。”
“看来老皇帝也知道心疼着他这点血汗钱,怕给皇上留不下呢。”曼殊一边为单千蕙捶着肩,一边轻笑道。
“梁朝开国以来四境平定,也无天灾*,没有什么耗费民生的地方,想必积攒了不少。但内廷用度却如此节俭,让我怀疑他到底把钱用在了什么地方。“单千蕙又闭上眼,皱了眉。
曼殊想了想,道:“会不会是使在军费上了?“
单千蕙道:“可是听父亲说,这两年军中用度也并不大。不过,也可能是为皇上积攒着,以防契丹来犯。”
曼殊道:“不过,契丹那边倒是已经多年没有什么动静。”
单千蕙揉了揉眼睛,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何况,契丹本就与我中原异族殊途,互相视为心腹大患,他这几年按兵不动也是在休养生息,一决高下是迟早的事情。“
曼殊道:“这次皇上登基,契丹的摩丹单于好像并没有来朝贺。”
单千蕙一笑,道:“摩丹单于新登契丹帝位也没几年,新官上任三把火,估计他看他父亲多年韬光养晦也看的够了。”
“所以,这是来探我朝的虚实呢?”曼殊笑道。
单千蕙一笑,冷哼一声。
“娘娘以为单于此举,于大计如何?”曼殊凑近了单千蕙耳边道。
单千蕙皱了眉,缓缓道:“皇上不足为惧。。。”
曼殊会意,道:“让人担心的是。。。”
单千蕙睁开凤目,眼光露出一丝罕见的凌厉,笑道:“一山不容二虎,且看谁能称王。”
这时夹竹进来,脸带笑意,行了个礼道:“禀娘娘,皇上出了昭阳殿,往咱们这边来了。”
曼殊笑道:“恭喜娘娘妙计成了。”
单千蕙抚着额头,缓缓道:“妙的还在后头。”
夹竹忙迎上去欢喜道:“奴婢刚叫鸢尾去内务府领些桃花水粉了,一会儿回来让奴婢服侍娘娘起来梳妆吧。“
曼殊啐道:“你这妮子,在王府还伶俐着,怎么一进宫竟闷葫芦了?还是在大行皇帝丧仪期间,你怎得能叫内务府送水粉胭脂来?“
夹竹这才想到,忙道:“都怪奴婢,想到皇上往咱们这边来,高兴傻了。“
曼殊略有责意,道:“若是这点阵仗就失了分寸,将来再大的荣耀赏赐下来,你怎么堪为娘娘使用?你叫的人走到哪一步了?”
夹竹道慌忙道:“不远,刚出了门。”
“那还不去叫回来?”曼殊瞪了她一眼。
夹竹慌忙起身往外走,单千蕙道:“等等。”
“是。”夹竹又怯怯地回过身来。
“叫他们送些水粉道朝霞殿去。说本宫今日瞧见登基大典上皇后娘娘的脸都被晒白了,必定是他们这起子奴才狗眼看人低,见皇后以前是宫女便怠慢了,若再叫本宫瞧见,必定饶不过。记着,要让鸢尾和内务府的总管,让总管一层一层地吩咐下去。”
“你告诉完鸢尾便回来,记着吗?”单千蕙道。
“是。”夹竹喏喏应着,额头上冒了冷汗,转身出去了。
单千蕙恢复了那个让她舒服的姿势,曼殊忙上去轻轻为她捶起了肩。
”娘娘的意思是?“曼殊边捶边问道。
”我今日扶皇后回宫,他们都瞧见了。他们必定以为,是那小宫女刚当上皇后怕自己人微言轻,托了我来教训他们。“
”内务府的人阖宫受气最多,最善于嚼舌根子了,想必不过多久,就知道新来的朝霞娘娘不好伺候了。“曼殊笑道。
”那起子奴才个个都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见本是和他们一样境地的人却翻身当了主子,想来心里已是极酸了。”说着冷笑一声。
“如今正好,给他们个解酸的机会。只是娘娘威仪阖宫皆知,怕这么一震慑,他们倒是不敢了呢。“曼殊道。
“咱们只是言语上震慑着,又不会真的插手去管,时日一长他们自然揣度得出来。还愁做不出细碎的功夫让朝霞殿那位难堪吗?”单千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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