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拉着架车卖一些零碎东西的老头儿,架车上放着一个做工粗糙的玻璃柜子,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放着烟、铃铛、狗链子、还有针线之类的。他留着山羊胡子脸上跟爷爷一样的皱纹,手里拿着一个旱烟锅子,时不时的抽上一口,一个老旧的收音机里放着申凤梅唱的越调《诸葛亮吊孝》里的一段,因为这个戏我和爷爷一起看过。老头儿的脚边还放着一个小火炉子,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用铁皮盒子做的。
我牵着虹虹的手走过去,虹虹紧紧地跟在我后面。
“老爷爷,您听的这是《诸葛亮吊孝》吧?”我站在架车旁边对老头儿说。在我们村子我从来是不这么称呼别人的,因为在村子里面的人都认识,从小就知道该叫什么。叫他老爷爷是我在书上学的。
老头儿抬起头眯着眼看着我没有说话,接着听戏:一支将领往下传,马岱将军恁近前,自从恁兄弟二人归了汉,随定山人许多年。你兄为国把命断,单撇将军保河山,山人领兵取中原,天水此战你当先。那姜维出阵你应战,战姜维只战到红日滚滚坠西山,诱他催马将你赶,莫让他转回天水关。二支将令往下传,关兴张苞恁近前,父保先帝把业建,你们子承父业保河山。父元勋,儿好汉,随定山人取中原,日落西山去接站,你们大战姜维临阵前。。。。。。
我和虹虹站在那里战战兢兢的听着戏,连出气儿都是小心翼翼的。唉,我想着成立的老头儿怎么不搭理人呀。要是戏里面的人能出来帮我该是多好呀,关兴、张苞、马岱,我听爷爷讲过。
等老头听完了戏,我又对他说:“老爷爷,我问你个事儿,火车站在哪?”虹虹一直就站在我后面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哦,你们俩是问路的呀,真是不好意思。我这里经常有小孩儿来站着,他们想买铃铛又没钱,有的在这一站就是一天,我还以为你们。。。。。。”
“老爷爷,我们不买铃铛,我们俩想跟你打听一下火车站怎么走?”我又重复了一遍。
“哦,火车站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儿就是了。”老头吧烟锅点上抽了一口,指着说。
“谢谢你!”我说着便恭恭敬敬的给他鞠了一个躬,然后牵着虹虹就要走。
“孩子,从这去还挺远的,你们去火车站干嘛?”老头叫住我们问。
“我们去火车站找我姐,我姐从家里出来说想坐火车,我们去找她。”我对老头儿说。
“孩子,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咱们这儿的火车站里的火车只拉货,都是货车,没有客车。要坐火车的话得去市里”老头儿说。
我听了老头儿的话一下子就懵了,这可怎么办呀,这么大老远的爬到县城里来才知道是这样的。虹虹没有听懂老头儿的话,一直在问我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转念一想。好像听过别人讲的故事里或者什么地方有扒火车,万一要是我姐姐特别想坐火车说不定就去扒火车了呢!我对虹虹说没事儿,就跟她一起走着去火车站了。
去火车站的那条路很远,具体我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有多远,因为到现在我只去过一次。后来县里真的修了铁路通了火车,把以前的那个火车站废弃了,我一直就没有再去过。
我和虹虹走的浑身出汗,累了就歇一会儿再接着走,上午的时候终于到了。结果到了火车站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希望变成失望再变成绝望。以前在书里面在电视里面看到的火车站都是有特别多的人,而且火车站很大。当时我听老头儿说县里的火车站是货运火车站当时觉得应该没什么区别,到了门口以后新近变得凉了。
一个铁丝的大门,上面一个很窄的牌子上面写着:火车站,闲人免入。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就两条铁轨,铁轨上面停着一节节的车厢,跟我在电视里面看到的火车一点儿也不一样。火车上都装满了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大概是因为里面的人都回家吃晌午饭去了。
看着这样的火车站,我的心一下子从山顶掉到了海底,这让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哥,这就是火车站吗?怎么看不到咱姐,怎么连一个人也没有啊?”虹虹扒在火车站的那个铁丝门上往里面看着问我。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一刻我真的好想对着虹虹发脾气,问她没长眼睛吗还是不识字,火车站几个字不是在牌子上面写着的吗?但是后来我忍住了,我没有说话,所有的愤怒都变成眼泪,流了出来。
“哥,你怎么了?”虹虹问我,我还是没有说话,蹲在地上哭,声音很大。虹虹见我不理她,就一直在那哭也跟着我哭了起来。
后来回想起来,那一刻真的是我长这么大最无助的一刻,如果那个时候能帮助我,或者是能给我一个微笑,我都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姐姐呀姐姐,你到底在哪里?如果当时是你自己走的那你为什么不带着我,如果是被刘邦胜那个狗日的拐卖了你自己也可以偷跑回来呀。也是在那一刻我明白了外面的世界并不是我们想想中的模样,我觉得自己很可怜,但那个时候的我只能用自己的眼泪可怜自己。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坐在那里哭了多久,直到再也流不出来眼泪的时候,再也没有力气哭出来声音的时候才停住。然后我感觉眼睛很疼,应该是肿的很大,我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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