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向柳文若求证,后者避开了视线,怔怔看着画,“……是与姨父有几分像。”
摊主没弄清三人嘀咕什么,显露出不悦,“我说你们识不识货?这分明是甄墨的真迹,王尹是哪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能和甄墨比吗?”他作势要收回画,“行了行了,不买就别在我摊前转悠,影响生意!”
漪涟的兴趣一时难以从画中人上抽开,哪里肯还。摊主有些恼了,“干嘛,还想抢不成?告诉你小丫头,本大爷的名头说出来也是响当当的。”
司徒巽也在凝视画中人,察觉摊主撸起袖子有意夺画,不必多看,顺手解下佩剑,准准以剑鞘尾部敲开那只放肆的手。
摊主吃痛一叫,“你们敢砸场子,信不信我找人去!”
司徒巽瞬间换了冷冽神情斜眼一瞪,“试试。”他始终护着漪涟,“你摊上的东西,我们买了。”
摊主一听,反而摆起了架子,“哦?你们要?好,算你们识货。可你们都知道做生意要讲究你情我愿……”
“阁下不妨出个价。”柳文若截住他的口若悬河。
摊主傲气的比出五指,“这个数。”
漪涟道,“五十两?”
“五百两!”摊主狮子大开口。
可这数对于柳文若来说根本不算事儿,毫不拖沓拿出一叠银票,“这是一千两。希望剩下五百两足以让阁下管住嘴,不该说请往肚子里咽。”他将银票塞过去,蹲下拿了笔洗和砚台,三人一同匆匆离去。
在踏出鬼市往后的几步,柳文若放慢了步伐,对着远处一道黑影暗暗打了个手势。
君珑闭目养神之时忽感马车微动,睁眼就看漪涟怀抱一卷轴钻进来。他瞧着柳文若右手撩着帘子,左手也攥了两样,挑眉质问,“不是让你都扔了,怎么还有往回带的?”
柳文若忐忑道,“此地不方便说话,先进城里再向您禀报可好?”
漪涟感觉到有目光瞟过来,她只管拿着东西不说话,也不回看目光的主人。外头的司徒巽同样没有多言。
君珑了解柳文若的性子,勉强同意下。
承阳最好的一家客栈。
“谁呀,大半夜的让不让人休息了。”掌柜被叩门声吵醒,不乐意嚷道。一见明晃晃的银子摆到跟前,笑脸立刻堆起来。他殷勤弯腰在前头领路,将四人带进天字一号上房。
承阳府的客房与应池县不是一回事,单就大小而言,应池最大一间也未必及的上这儿的一半。谁知君珑还是有的挑剔,硬是等柳文若将座椅一一擦拭过后才嫌弃坐下。漪涟一路走来,已经对他的矫情懒得再多说半句话。
“姨父……”
“你且先去泡杯雨前茶来。”君珑将柳文若的担忧堵回去,转头笑看漪涟,“侄女怎地不大开心?谁欺负你了,和叔说说。”
漪涟倒没什么不妥,只是隐隐嗅到了一股大事的味道。尤其是刚下马车,柳文若有意无意与君珑多说了几句话,她和司徒巽走在前头听不清内容,那时预感最为浓厚。但瞧君珑的表现并无二致,感觉又玄了。
“叔,您是不是骗了哪家闺女了?”
君珑思来想去琢磨了半天,“大约就你一个。”
漪涟神色一怔,“别开玩笑,说认真的。”
君珑嘴角扬着弧度,“大老远的把人家的闺女从亘城带到承阳府,叔是头一遭做这事,心里可害怕的紧。”
漪涟头疼。干脆直接把卷轴往君珑面前一放,“叔给打开看看吧。”
柳文若正好端了茶过来,看见君珑接下画轴不禁凝重了几分神色。他没顾上给三人上茶,连忙走到君珑身边,颇为担忧的唤了声,“……姨父。”
漪涟的目光带有疑色的丢向柳文若,他立刻又转了话锋,“鬼市买来的东西,难免有晦气。姨父身份尊贵,碰不得这个。不如有甥儿代劳,您只管看看就好。”
君珑凝视他片刻,转手把卷轴递过去。
柳文若不敢怠慢,走到三人围绕的方桌前将画卷一点点小心的展开。其间,漪涟除了看画,不忘视察君珑,但不曾在那张脸上辨识出半点蛛丝马迹。直到画卷全部展开,画中的容颜再次呈现于众人眼前,在幽幽烛色下与现实的容颜相互映衬,皆堪称无暇姿态,实然奇景。
君珑惊叹,“果真如文若所说,是幅好画。”
“叔可瞧出其他来?”
君珑品评道,“是甄墨真迹。鬼市竟有这个,难得。”
“还有呢?”
“画中之人倒与我有几成神似。”
漪涟抓住好不容易绕上的重点,往君珑那里靠近几分,“甄墨是宫廷画师,您又是当朝太师,二位之前可是相识?”
君珑不否认,“确是旧识。曾托她画了几幅山水画,用于书房装设,后来被文若要去了。却不知她何时作了这一幅。”
君珑神色没有起伏,仿佛是一桩再普通不过的事,“诗人画者常临时起意,借物喻人、借景抒情都是惯用手法。她这一作说不定只是刚好借用了我的形象,又或许有人恰好与我有几分相似,不足为奇。不过说起甄墨画作,书房还剩一副,极巧与司徒少侠有关。”
司徒巽问,“从何说起?”
君珑摆摆手,“不妨事,待到了府中再说不迟。”他示意柳文若卷起画轴,“时辰不早了,多少休息片刻。这幅画既然是侄女看中的,就由侄女带走罢,反正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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