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兵船舱底,本为储存金银珍宝之处。此时,多数金银已重新清点记录,装箱后封存,集中于官船,待运送回京。
舱室空旷,日前抓捕的番商,受伤未死的海匪,均被-拘-押-此处。
卫军的-捆-绑-技术过于粗放,锦衣卫接手后,很是看不过眼。同时,不满舱室内拥挤杂乱,干脆就地取材,自岛上寻来板料,靠绳索木楔打造出简陋囚室,将海匪商人分别关押。
舱室底部,单辟出一间刑房。
凡岛上海匪,一个不落,全都过刑。
少则十鞭,多则五十鞭。
跟随顾卿的锦衣校尉,多出自诏狱,深谙个中手段。挥鞭的力道和角度,极其精准,不会取人性命,却足以让海匪表情扭曲,惨叫连连,想充一回好汉都做不到。
一顿鞭子下去,檩子肿成两指宽,一滴血不流,人却被冷汗浸透。拖回囚室,趴在木板上,疼得翻不了身,当真是苦不堪言。
见到同伙惨状,余下海匪心惊胆寒。被从囚室提出,不等-吊-起,大声喊道:“我招,我什么都招!”
如此合作,应该能逃过一劫。
结果却令海匪大失所望。
绑人的校尉没说话,另取一截粗布,直接堵嘴。
“吊起来,打!”
海匪哭了。
他合作,为甚还要抽?堵上嘴,还如何招供?
对锦衣卫的手段,老五等人有深切体会,最有发言权。对海匪的痛苦,完全是感同身受。
锦衣卫凶残,北镇抚司出身,掌管诏狱的锦衣卫,更是凶残到极点。
简单粗暴,半点道理不讲。
落到这些人手里,当真会生不如死。留下心理阴影,听到鞭子声都发憷。
忆起往日,四人“工作”起来更为尽心。不至惩羹吹齑,也是奉命唯谨,生怕出一点差错。
每到舱室,必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恨不能缩成三寸,行走默念,看不见我,绝对看不见我!
海匪被用刑,每日里惨叫不休。
关押的番人待遇尚好,非但没被抽鞭子,还能得到巴掌大的薄饼充饥。
大食人和佛郎机人关押在靠近舱门的位置,多是两人一间。一则便于看管,二则通风,可以散散味道。
按照校尉的话说,这几个着实太味儿,路过都要捂鼻子。
倭人个子矮小,人数较多,三五人一绑,关在舱底。每天面对鞭子挥舞,海匪-惨-叫,精-神-肉-体-受到-双-重-折-磨。
这还不算,分到手的麦饼,竟比旁人少了大半个!
“钦差有言,倭人矮小,饭量可以减半。”
倭人多能听懂官话,闻言,一边咬着饼,一边眼泪横流。
谁说个子小,饭量一定小?
这是区别对待!
“有吃的就不错了。嫌不好别吃,都给老子送回来。”分麦饼的老五斜眼,冷哼一声:“钦差心善,依老子,该是三天一顿!”
饿到你头昏眼花,看还如何叫嚷!
老五不似说笑,上前几步,就要抢回麦饼。
倭人满面惊恐,抓着麦饼不断退后,抱团缩在囚室内,狼吞虎咽,连渣渣都舔干净,坚决不给老五得手的机会。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大食人和佛郎机人的注意。
隐约猜到内情,生出危机感,三两口将饼吞下肚,噎得捶着胸口直抻脖子。
“喝水。”
分饼的番商看不过去,取来水囊,递入囚室。
钦差大人说过,这些走私商还有用,万不能出差错。真噎死在囚室里,自己也脱不开干系。
“谢……咳咳!”
大食商人连忙道谢,几乎是抢过水囊,大口吞咽。
不留神,呛得咳嗽,脸色红白交替,很是“好看”。
“我名阿卜杜勒,先祖是白衣大食。”走私商人放下水囊,终于不再咳嗽,道,“你也是大食人?”
事实上,阿卜杜勒更想问,眼前这位同乡,究竟用什么手段,才搭上明朝官员。如能分享一下经验,必会万分感谢。
“我名阿奇兹。”收回水囊,番商道,“先祖是黑衣大食。”
阿卜杜勒僵住,神情颇有些尴尬。
阿奇兹不理他,提起空了的食盒,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
再尴尬,也不能就此放弃。
大食商人抓着绳网,大声道:“我向-真-神-发誓,愿意用整船黄金和宝石,换我和兄弟的自由!”
“仁慈的阿奇兹,请务必要告知尊敬的大人!”
阿奇兹停下脚步,不为阿卜杜勒话中的恳求,只为他提到的黄金宝石。
“你的船已被烧毁,宝石和黄金在哪里?”
“我只会告诉尊贵的大人!”
阿卜杜勒的兄弟也扑在绳网上,用半生不熟的官话大声叫嚷。
他们明白,这些官军不好惹,必要时,手段比海盗更加凶狠。说出宝石黄金或许冒险。但不冒险,连半点机会都不会有。
不想死,只能咬牙做出抉择。
阿奇兹的存在,让他们看到希望。
尊贵的大人愿意接纳黑衣大食为仆从,必定心怀仁慈。献出宝石黄金,理应能换回自由。
两人的叫喊声,引来锦衣卫的注意。
佛郎机人也听到不少,奈何官话水平不过关,半懂不懂,急得抓耳挠腮。
顾卿走进舱室,大食人叫嚷得更加厉害。不知道顾卿的官职,只能从周围人的态度推断,他的身份必定相当尊贵。
“尊贵的大人,我们愿意献上黄金宝石,只求得自由!”
顾卿转向校尉,问道:“这几个番人是怎么回事?”
“回同知,昨日尚未如此。”校尉也是皱眉,“方才突然开始叫嚷。”
番商阿奇兹知道不好,立即上前,小心开口,将事情解释清楚。
“大人,小的只是给了他们水,绝对没说其他!”
阿奇兹低着头,额头冒汗,脸色发白,唯恐被迁怒。
心提到嗓子眼,忽听顾卿道:“赵横,你带此人去见杨御史,道明事情缘由。见不见这几个大食人,由杨御史决定。”
“遵命!”
赵校尉抱拳,示意阿奇兹跟上,大步向外走去。
舱室门合拢,谢十六和两个海匪头目已被吊起。
番商中,有人见过谢十六,当即发出惊呼。
顾卿不出言,抬起右臂。
一名校尉上前,绕着谢十六三人走过两圈,立定之后,猛然挥起长鞭。
啪!
脆响破风。
绞着铜丝的长鞭,狠狠甩在谢十六背上。
单听鞭响,便让人后颈发寒。
谢十六咬住牙,嘴角流血,硬是不出半声。余下两人却没有他的志气,几鞭下去,连声惨叫,不似人声。
十鞭之后,顾卿仍不叫停。
持鞭的校尉只能换人。
这种打法太费力气,又是一个抽三个,当真撑不住。
“继续。”
冰冷的语调,不带半点起伏。
谢十六费力抬起头,满脸尽是冷汗。视线被汗水遮挡,破损的嘴角被汗水浸润,火辣辣的疼。
对上顾卿,谢十六扯扯嘴角,带着嘲讽和轻蔑。
“当官的……都是一丘之貉。那个钦差,也是一样!锦衣卫……不过如此……”
声音低哑,刻意的挑-衅。
顾卿眯起双眼,语气更加冰冷。
“三十鞭。”
三字出口,不提舱室内的海匪商人,连持鞭的校尉都打了个哆嗦。
“同知,三十鞭,怕会晕过去。”
人晕了,还如何取口供。
“泼醒便是。”
顾卿微侧头,如玉的面容,漆黑的眸子,不含半点情绪,却比-暴-怒-更加骇人。
“动手。”
“是!”
校尉不敢再迟疑,举起手臂,长鞭再次挥落。
在同知大人跟前充硬汉,当真是打错主意。莫说没有铜皮铁骨,便是有,也能-抽-裂-砸-碎,碾成齑粉。
如校尉所料,血-肉-之-躯,终究扛不住鞭子。
“三十!”
尾音落下,谢十六背上再无一块好肉。
怕将他打死,校尉没用暗劲。饶是如此,依旧檩子压着檩子,肩胛处已然破损,鲜血沿着脊背流淌,慢慢-浸-湿-衣料。
“禀同知,晕了。”
“泼醒。”
无需准备盐水,直接舀一捅海水,就能解决。
半桶水泼下去,舱室的地面留下几滩暗痕。
谢十六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无法聚拢。被波及的海匪头目连声惨叫,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
身为海贼,劫掠商船,侵害渔村,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从未想过,也会有今日!
谢十六明明说,只要杀掉许光头,以许光头和几个心腹的首级为投名状,朝廷必会既往不咎。献上海船更是立功一件,十成会被朝廷招安,封官赏金。
结果呢?
官没有,金子更没有,鞭子倒是挨了一顿。
招安个球!
没达到预期目的,两人满腔悲愤。被锦衣卫抽了鞭子,更是又惧又恨。
泼在身上的仿佛不是海水,而是滚油。
满心的怒火,呼啦一下燃烧起来,瞬息燎原。
“谢十六,你个xxx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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