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克法官虽然早知道不可能从一个五岁的孩子口中得到靠谱的回答,但这个答案依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想到之前幼儿园老师提到绑匪绑走孩子时的情景,他苦笑一声,接着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告诉爸爸,爸爸报警去抓他们,然后把他们押上法庭审判!”
“不!”令他没想到的是,最喜欢跟他玩审判游戏的儿子竟然把头摇得仿佛拨浪鼓,“兔子他们是好人,不许报警抓他们!”
杜克法官只能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可那是绑匪,他们把你从我和你妈妈手里抢走了。”
可惜,儿子并不买账:“不!兔子是好人!”
小家伙涨红了脸,用稚气未脱的声音拼命解释着,因为年纪还小,逻辑混乱,描述也有些颠三倒四,但那眼神,却前所未有的认真,仿佛在拼命维护的不是绑架他的绑匪,而是他最好的朋友。
“兔子给我准备了很多玩具……”
“兔子还让安德烈和安吉拉陪我玩……”那是雪球和毛团。
“兔子家的饭菜特别好吃……”其实就是些普通的饭菜。
“兔子还给我讲故事……”
……
面对着一脸狂热的儿子,杜克法官的眉头紧紧拧到了一起:“兔子是绑匪,是坏人!”
小杜克的脸涨得更红了:“不!兔子是好人!”
“那帮可恶的无耻之徒怎么可能是好人?”想到这段时间因为儿子被绑架而遭受的折磨,想到因为这次审判即将面对的质疑与攻击,杜克法官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虽然知道不应该跟一个五岁的孩子一般见识,但依然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兔子就是好人!”小杜克仰头瞪着自己的父亲,一脸认真。
杜克法官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儿子被绑架的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想过最糟糕的结果,却做梦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儿子竟然把绑匪当成了朋友,如果不是儿子年龄还小,他甚至有冲动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他的震惊无可厚非。再过个三四十年,当斯德哥尔摩那场著名的银行抢劫案发生之后,他就会知道,他儿子的症状就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算了,反正已经没事了,忘了兔子吧……”意识到不可能改变儿子的观念后,杜克法官叹了口气,决定采取回避策略。那帮绑匪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一切,应该不会再为难他的儿子了。
然而,儿子的回答却再度吓了他一跳。
“兔子说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得到了陆秀的保证,小杜克说话的时候一脸笃定,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些许胜利者的挑衅。
杜克法官当然不可能猜到陆秀说这句话时的真实想法,得知对方并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吓得魂飞魄散。生怕儿子再被绑走,第二天就雇了保镖,贴身保护儿子,甚至还为此提心吊胆了很长一段时间。遇到跟华人有关的案子也不敢再偏袒白人。
等到他意识到绑匪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已经是几个月后《兔子总动员》上映的时候了。而那时,他已经彻底被划入了亲华派的阵营,只能被逼无奈成为了华人的保护者,公平正义的化身……
这次绑架对小杜克的影响并没有就此结束。第二天,回到幼儿园的时候,他敏锐地注意到了跟他一样独自一人在角落里玩的华人小孩。
因为父母的言传身教,他对华人曾经有着很深的成见,从来没有把那个华人小孩当成过自己的朋友候选。但被绑架的那段时间,习惯了雪球和毛团的存在,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华人。就像兔子曾经说过的那样,没有人应该因为肤色遭遇不公平对待。
于是,他抓起自己的玩具,走向了华人小孩。
“嗨,你好!”
能够上这种贵族幼儿园的华人小孩,家里当然不会是普通人。可惜,再不普通也没用,这个时代的白人对华人的歧视与排斥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听到小杜克的话,华人小孩的反应是受宠若惊。
“你愿意跟我一起玩吗?”小杜克咧嘴一笑,学着雪球的样子递出了自己的玩具。
华人小孩歪着脑袋打量了小杜克半天,如果说话的是最受欢迎的那几个白人孩子的话,他可能还会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但既然是跟自己一样受到排斥的小杜克,那么应该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战战兢兢地伸出了手。
接过玩具,一黄一白两只小手就像《兔子总动员》里的小白头鹰跟小兔子一样,紧紧握在了一起。
陆秀当然不可能想到自己策划的绑架案会在无意中让一个孤独的华人小孩找到朋友,更不会想到自己安慰小杜克的一句话会把杜克法官吓得魂不守舍。此时,她正在家里数钱数得手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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