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午后刚下过一场大雪,窗外红墙绿瓦皆盖上了一片雪白,入目满是苍茫的景象。
屋外的雪积得厚了,姜凝醉倚在窗边,耳畔依稀能听见韶华殿那边传来的热闹声响,大概是柳浣雪正带着小世子在打着雪仗,小世子欢乐的嬉笑声时不时传进耳里,也算是为这个闲闷的午后带来了一丝生气。
当绿荷第三次匆匆进殿的时候,姜凝醉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并不作声。
“娘娘,”绿荷的脸上因着来回的跑动而一片绯红,她喘了喘气,扁着嘴想哭。“长公主让您今晚去凤仪宫用膳。”
颜漪岚的三次懿旨如出一辙,姜凝醉仿若未闻,半晌,才漠然道:“替我谢过长公主的好意。”
嗯?就这样?
绿荷挠了挠头,虽说对姜凝醉忠心耿耿是不假,但是若要说起聪明来,始终还是差了青芙和赤竺一大截。“娘娘,那咱们是去还是不去?”
姜凝醉翻书的动作顿了顿,看着一脸不解的绿荷眨了眨眼,冷淡道:“不去。”
“娘娘,”绿荷的声音嗡嗡地,细细听上去,才发现她作势就要哭出声来。“长公主说了,若是娘娘您不去,那么必定是奴婢办事不周,定要重重打奴婢几大板子。”
姜凝醉:“......”
瞧见姜凝醉毫无反应,绿荷作势张嘴就要哭出来,不料突然听得内官在殿外一声报:“太子驾到。”
内官的声音尖利高扬,姜凝醉合上了书,她起身刚想要吩咐绿荷抹干眼泪,不想那小丫头已经拿着袖子胡乱擦拭过,转身走到了大殿门口去恭迎。
颜君尧走进大殿的时候,周身还散着殿外冰天雪地的冷意,姜凝醉摸不准颜君尧此番前来的目的,她默不作声地走上前,行礼道:“太子。”
“不必多礼。”颜君尧示意姜凝醉起来,他边往殿内走去,边伸手解着披风,道:“我正巧与太尉一行人商议完政事,所以顺道过来看看你。”话语间,颜君尧已经自行坐到了椅塌上,瞧见姜凝醉仍旧干站着,不觉好笑地冲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颜君尧的笑容儒雅温柔,一如姜凝醉最初见到他时那般,可惜同样的一张笑脸,经过许多事情之后,带给她的感受也再不相同。
姜凝醉依言坐下,默不作声地喝着赤竺端上来的热茶,等着颜君尧先行开口。无事不登三宝殿,大抵从颜君尧踏进昭翎殿的那一刻开始,姜凝醉就已经下定了结论,料想他必定不止是单单来看她这么简单。
按捺着沉默的气氛,颜君尧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轻刮着杯壁,打破沉默道:“昨日你前去探望皇姐,皇姐的伤势如何?”
颜君尧的话问得平常,仿若一般的话家常,姜凝醉深望了颜君尧一眼,答道:“太医说长公主的伤并无大碍。”
“那就好。”颜君尧宽慰地笑了笑,话锋一转,道:“我命赵航前去查明刺客一事,可是查了一夜,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凝醉,你信么?”
姜凝醉在脑子里兀自沉思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赵航即是那夜的御林军统领。“朝堂之上的事情我不懂亦是无权干涉,所以恐怕不能为太子分忧。”
说话永远透着得体和疏远,什么话经由姜凝醉的嘴里说出来都是淡淡的,不夹杂任何的情绪和表情。想着,颜君尧的胸口不禁地生出一阵气闷,可是转瞬看着姜凝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又不知该如何发作。
颜君尧的声音冷了冷,仿佛是为了掩饰这一刻面对姜凝醉时的不知所措,刻意装作生硬的语调。“昨夜赵航来东宫禀告之前,曾去了皇姐的凤仪宫,那时你应该也在场,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我并不知情。”姜凝醉说的倒是实话,因此也没有任何躲闪,直视着颜君尧询问的目光望去。“也从未在凤仪宫见过赵航。”
姜凝醉的说法自然不能令颜君尧信服,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嘲弄的神情,很快又隐了下去。“凝醉,你何时也学会了对我撒谎?”
颜君尧的话让姜凝醉不自觉地想起从前那个怯弱温顺的太子妃,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淡淡笑道:“其实不论我撒谎与否,就算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太子恐怕也不会相信我的话吧?”
握住茶杯的手一顿,似乎是被姜凝醉的话刺中心事,颜君尧猛地抬头看向姜凝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的立场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相同,因为追随的利益有所冲突,所以不论太子妃如何想方设法的讨好,颜君尧也不会对她生出半点信任。他们之间似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会有永无止境的试探和猜疑,再难赋予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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