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从竹林里穿过,明媚的落在草房的窗台。萧玉节整晚睡的安稳起来后气色也稍稍好转,耳闻窗外隐隐有人在习武练剑,她一手拉着潇潇一手推开木窗向院里张望。
阳光稍稍有点刺目,萧玉节美眸眯起便看到一片白光绿影里,一个人玄色道服手持一把铁剑,清秀的面目十分严肃,两袖飘飘正以极慢的速度演示一套剑法。这剑招极为简单,一眼瞧去平平无奇,无非是些最简单的用剑招数,钩、挂、点、挑、剌、撩、劈。来回不过六式,杜潋衣手持长剑缓缓舞动,身姿剑势飘逸潇洒,手中白刃挥动好似白云浮动,清风徐来,一招一式自然质朴。
一套剑招走完由于节奏太慢,导致昨晚睡眠不足,大清早又被师父叫醒练功的李若可昏昏欲睡的打起哈欠,武功基础太差对师父的绝世神功欣赏不来,越看越索然无味还不如趴回床上睡一觉来的痛快。
潇潇偷偷看一眼,也觉得这入门的东西太乏味,唯有萧玉节高兴地对着外头喊了声:道长好剑法!
杜潋衣一肚子火光准备拿烂剑把孽徒砍醒,听见人喊转头望了窗里,见佳人倚窗而立白衣娴静,她便息了火气淡淡一笑关怀道:“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李若可昏昏沉沉听见睡字,歪着脑袋立刻趴在廊檐下打起盹儿道:“那我再睡会儿……”
萧玉节见此情景扑哧一笑道:“幸好早起一会儿,可算又瞧见你这套三清归虚剑。”
杜潋衣听她夸赞反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你见笑了,我好几年没练剑,怕是不如从前好。”
萧玉节看她傻里傻气的模样笑了道:“你那时候年少,剑势如疾风快雨穿林打叶,如今我瞧你出剑便如水入大海悄无声息,虽不如从前能一招制人,但斗个百十来回合别人怕也赢不了你,这样对现在的你更好些。”
潇潇在一旁闻言倒是纳起闷来,歪脑袋看她姑姑道:“道长若从前能一招制敌,现在却要打个百十回合不分胜负,剑法练成这样有什么好?”
小孩儿问的诚心,萧玉节一手摸她头顶,眼中一些狡黠神色笑道:“一招制敌虽是厉害,但你把敌人打败了可麻烦大了。你杀了他,他还有亲戚朋友必然来给他报仇,这些人里说不定就有资质机遇比你好的,总会打败你也杀了你。若你不杀他,他已经折了面子,必然回家勤学苦练老是来和你比武。你一辈子被人缠住,岂不是麻烦。”顿了顿望着外头杜潋衣的呆傻模样给道姑脸上贴金道:“若不论什么人都跟她打个三百回合还是平手,敌人累的趴在地上喘气儿,说不定他觉得无聊懒得跟你打了。反正再打下去,总是谁也赢不了谁,这样人家既不会跟你记仇也不会瞧不起你,一辈子混个武林第一平手也不错啦!”
杜潋衣立在院子里,见这魔头娓娓道来居然也一字不差,她如今归隐在田确实也不需和人好勇斗狠,这套剑法已经失去原先一招制敌的用处,可就剑势却也已经到了明心见性的圆通高明境界,若非是大一流高手也不能看出她这剑法高明之处,不禁又对萧玉节起了些惺惺相惜的情义,忍不住笑一声道:“尊驾这些年果然也大长进了,不光学了些邪门杀手。”
萧玉节瞧自己哄的她开心,伸手在虚空中划了两势鬼手,啐了她一口道:“莫以为你身负九华凌霄宝卷有什么了不起,天下之大各门派都有奇功宝典,玄天令上所载武功招式以你资质怕是练不到十分之一,本座若非有伤,你当日在船上早已毙命在我手里。”
她提起当日之事,杜潋衣一时心有余悸,亏得自己用了个以力卸力的法门,将她掌力都泄在船舱之上,否则给她一掌打在天灵盖上那还得了?瞧她沉思不语,萧玉节处处料中先机道:“怎么?你想现在才起来后怕了?”
太阳越来越晒,杜潋衣袖子擦了头上的汗水,摇摇头道:“你从前这事儿还做的少吗?若是这就怕了你,我也不用去崆峒为你找药了。只需这样等几个月……”言道此处又不再说,转而抬头一脸平和笑容道:“尊驾别忘记,你现在的命可在贫道手里!不是我怕你,是你该怕我才是。”
大清早,萧玉节闻言倒也没生气,一脸笑呵呵却也不说话。她之所以既没顶嘴,也还没冲出去跟道姑打个上百回合叫她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真理,根本不是因为她喜欢杜潋衣,只是手上法决捏着要运功,刚动一动真气发现气海四周经脉封的牢固,好似一头野兽被困铁笼,算她如今可是齐天大圣压在了五指山,一身魔性要发也没了脾气。
杜潋衣也同一样好像早知对方心里所想,挽了剑花还剑入鞘,笑的高兴道:“可别费劲儿了,乖乖养伤,我这就去给你煎药。”
萧玉节忍啊忍,憋的脸都快青了,自从一身功夫被封她就跟抽大烟的断了烟一样,浑身骨髓都爬的蚂蚁在咬,快要不自在死了。算在那道姑处处体贴,也是为了自己好,萧玉节头一次撇撇嘴,把委屈吞肚子里放狠话道:“等我好了,将来有你好看!”
“我等你。”杜潋衣笑了,顶着大太阳足下轻点上了屋顶,去收拾那些晒在屋顶的草药,回味着自己那位小媳妇又急又气的模样,脸上笑的就没停。这些草药,看来果然也对她的内伤有效,再吃上一两幅她身体略好些,便是上路的时候。
等杜潋衣抱着药材一脚揣醒李若可的时候,像昨天那样忙碌的熬药又开始了。廊檐下十个小炉子咕嘟咕嘟煮的冒泡,李若可和潇潇都熏成了小花猫,杜潋衣拿着蒲扇伺候药路子精心,独独萧玉节葡萄藤下躺着摇椅,带着点爱看人受虐的甜笑,有了报复的爽快,待她刚刚张口想挖苦那道姑几句,忽而听闻远远的田间道上有人在喊叫。
“道长!”
“杜道长!”
杜潋衣住的僻静,极少有人想起来找她,如今耳闻呼救杜潋衣也是一惊,忙去前坡看个究竟。为怕惹了麻烦,萧玉节先叫潇潇和李若可躲进房子,自己则掏出手巾遮去半张脸,随杜潋衣去前坡一看。
便见远处田边小道上,一个络腮胡子大汉赶着一匹马车,那大汉瞧见有人出来迎接,眼光一喜伸手扬起一鞭子,马匹嘶鸣一声迈着哒哒的步伐往前坡来了。
杜潋衣警惕的将萧玉节掩在身后,低声道不解道:“咦,水王门的小喽啰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萧玉节藏在后面笑一笑在她耳边道:“别是趁人家媳妇卖你的箩筐,调戏于人,这汉子知道了来找你算账。”
杜潋衣哼一声不去理会她,那大汉转眼间奔的近了一头跳下马车,正是当日在船头指挥船员的水王门一个小头目,杜潋衣认得他才道:“李爷今日怎么想着来找贫道了?”
那大汉慌乱般,神色失措先去扯杜潋衣衣袖道:“道长救命!道长救命啊!”言罢抬头一口气道:“咱们水王门众兄弟被一个青衫头陀打伤,伤势古怪,镇上的大夫说救不了,我听媳妇说道长你医术高明或许能治,这才受众人托付带弟兄来疗伤。”
扯着杜潋衣,大汉就去拉马车的门,门一开,车上横七竖八挤着五个一脸青黑,嘴角带血,瘫软如泥的青年,均目光呆滞口不能言,活脱脱如将死之人却又呼吸如常,场面着实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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