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潋衣房子不大,房梁上又多睡了一位,人挤了一屋子,正是夏季颇觉燥热。
大清早床上爬起来,杜潋衣就后悔自己昨晚一念之差的慈悲心肠。
房间一片翻箱倒柜的狼藉,萧玉节正在穿杜道姑近年来唯一一身新裁的衣裳。
拢了拢如烟似云的发丝,披上那件白布外衣,萧玉节叹气道:“不曾想,我也是个能吃苦的人。”
一边往腰上束腰带,萧玉节的神色里一股红颜薄命的自怜伤感,昨日的那件衣服沾了尘土是再穿不得。
杜潋衣暗中运气提起手掌思量可否手起刀落,萧玉节冷冷盯了她一眼。
杜潋衣迫于自己修养高深,不屑于和受伤的歹人动手,只好硬生生收回了掌。
萧玉节瞧着她动作笑语盈盈道:“道长为人真是慈悲为怀,佩服佩服。”
杜潋衣皮笑肉不笑:“尊驾出言甚为佛口蛇心,岂敢岂敢。”
“夸奖。”
“承让。”
相对抱拳聊表尊敬之时,门外头就有一个童音在喊。
“吃早饭了!”
闻言杜潋衣才懒得理会碍眼的人,出了院子打水洗漱,像往常一样看着自己懂事乖巧能干的小徒弟,把桌子凳子都搬出来在院子,摆上馒头青菜,一点小酒等开饭。
“呀,若可今早居然给师父做了肉!”杜潋衣惊讶之余坐在桌边拿了筷子伸手要夹,李若可一脸淡漠吧唧把那碗肉挪开了寸许。
杜潋衣拿着筷子看着爱徒,这是何意?
那头萧潇已经早早起来打了热水,找了干净帕子在旁边等候自己姑姑梳洗。
萧玉节不慌不忙,芊芊玉手沾了水,磨磨唧唧盥洗完了,接过萧潇递来的帕子擦着娇滴滴的脸,从怀里又掏出一把小银梳子道:“萧潇乖,坐在那边,姑姑帮你梳头发。”
萧潇乖乖巧巧就坐在了李若可的旁边。
李若可吭了一声,然后就在杜潋衣的眼皮底下把一碗肉往萧潇旁边送了点,清嗓子道:“少小姐请用早膳。招呼不周,还望海涵。”
杜潋衣手一用力,差点把手里筷子给捏断了。
萧玉节拿着梳子立在旁边帮侄女梳着头发,瞧了一眼杜潋衣挑着眉头说的慢条斯理:“何必跟小童一般见识。”
“就是。”萧潇一脸小大人的严肃正襟危坐。萧玉节不曾落座,她也不曾先吃。
萧玉节顿时疼爱之情又多了几分,抚着孩子的头发帮她挽了一个漂亮的发髻笑的合不拢嘴。
杜潋衣不得已拿了个馒头,捡了点咸菜,喝粥。
……
“少小姐尝尝这个,我炒的竹笋。”李若可先一筷子夹给了旁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侧着头笑的甜:“你先吃吧,不用招呼我。”
“萧潇快吃吧。”萧玉节给孩子梳完头,正式落座吃饭。
“姑姑先尝。”萧潇十分恭敬帮姑姑夹菜。
“碧萧仙子还请慢用。”李若可昨晚天黑,武功没学成反倒跟着萧潇和萧玉节学了一些江湖切口,顿时有了一种一入江湖深似海的感慨,对满嘴武林腔调的说话方式倾慕不已,早起就没消停。
萧玉节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小口萧潇给她夹的竹笋片后,心道伙食上去了,住在这儿的牺牲也不算太大。随即看着能炒出如此好菜的幼女换上一丝笑容道:“小道友不必多礼,什么仙子不仙子不过是江湖众人垂涎本座美貌的几句谬赞,本座从不在意。”
“尊驾何时改了诨号?不是一直唤作碧萧母夜叉吗?” 杜潋衣拿了一个馒头喝了口粥,平淡问起。
“道长自重。” 萧玉节不免收了笑容,冷了脸吐字:“请去掉那个母字。”
杜潋衣笑一笑,低头吃饭,不予置评。
旁边的李若可却对这些个江湖名号起了极大的兴趣,昨晚跑到梁上蹲着和萧潇说了小半宿的话,对江湖人物那些诨名实在欣赏的紧,什么断手人屠,断腿鬼杀,千面妖狐,万年饿虎,铜头铁肚石肠子,狼眼蛇心鹰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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