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们手忙脚乱地让莱特回到自己的宫殿内换衣服,小鲍德温也被人带了下去。
一时间,庭院中只剩下萧瑜与另外三名女士,而几人也在莱特走后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气氛,整个庭院安静得诡异,只有庭院树上几只鸟雀的鸣叫声在庭院上空盘旋,将这片静默慢慢推开。
茜贝拉明显想说什么,但是阿格妮丝强势的姿态让她不敢轻易出声招呼萧瑜。
这几年,阿格妮丝似乎猛然间开始憎恶起萧瑜。茜贝拉看在眼里,却不知道是因为她从萧瑜和莱特的亲近中升起被疏远的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但她直觉前者才是原因所在。她曾经多次试过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一来萧瑜本身不是擅长打交道的人,而他对阿格妮丝与自己一直尽可能地避免接触,二来阿格妮丝对他的厌恶已经上升到顶点,茜贝拉任何试图缓和两人关系的动作都会在一瞬间被她察觉,然后严词拒绝。
对于这种尴尬的气氛,萧瑜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他与阿格妮丝并没有产生什么明面上的冲突,他效忠的,始终是莱特,对于其他的,他并不在意。
埃莉诺则对几人间的僵持此毫无知觉,她在莱特离开后便无趣地坐了下来,撅着嘴,自顾自地玩着长裙上的饰品,明显不想理任何人。花纹繁复的贵族长裙如同盛开的蔷薇一般在她身边层层叠叠地展开,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长裙上的花纹都像是活过来一般,鲜艳欲滴,将轻蹙眉头的少女衬托地更加明艳动人。
阿格妮丝似乎是被她的表情和动作逗笑了,好笑地说道:“这才分开多久,埃莉诺你就想念陛下了?”
埃莉诺心中始终对方才被莱特甩开手臂感到难过与愤怒。十五岁的少女如同含苞待放的鲜艳花朵,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迷人的气息,从来都是诸多贵族和骑士献殷勤的对象。库尔特奈家族,原本并不算多么显赫的贵族,却因为阿格妮丝的身份与地位,一跃成为圣城的新贵,与法国望族吕西尼昂家族一起,共同成为耶路撒冷新贵派的领导者。
显赫的地位带来的是越加殷勤的巴结,这一点在埃莉诺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但天真的少女却没有思考过这些前赴后继向自己求婚的贵族是出于真心,还是对库尔特奈的觊觎。她十五岁的年华中充斥的全是鲜花、珠宝,以及埋在心底,对自己未来丈夫的浪漫幻想。
这次阿格妮丝将她招来圣城的时候,她的父亲曾经将她单独叫到书房里,那时候父亲用复杂的眼光看着自己,最终什么也没说,而是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自她十岁之后父亲再也没有这么做过。
埃莉诺始终没看懂父亲的神色,她不明白,阿格妮丝表姑将自己叫去耶路撒冷这件事情,许多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母亲私下告诉她,去圣城的话,便是嫁给那位年轻的国王,虽然没有见过那位鲍德温国王,但是她还是从周围侍从和骑士的探讨中得知了对方的些许消息。
他将耶路撒冷向穆斯林全面开放,因为这一举动,他在穆斯林中获得了极高的声誉。
他与穆斯林共主萨拉丁签订了和平协定,保证王国边境几年来的和平。
他多次派出军队,将王国边境的贝都因强盗给围剿干净,保证商队的平安。
……
慢慢地,少女开始期待见到这位英明的国王,开始幻想他见到自己的时候会不会喜欢自己,会不会像那些追求自己的贵族一般,做出取悦自己的事情来。
少女始终抱着自己的美好幻想,直到来到耶路撒冷,听到民众的讨论,她才明白过来父亲当时复杂的神色是怎么回事。
——这位年轻的国王,患有麻风病。
虽然鲍德温在加冕仪式上作出了明确的说明,但是这种事情始终是皇室并不光彩的一面,民众们可以私下怜悯这位年轻的国王,却不敢将这件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说,因此埃莉诺直到来到了耶路撒冷,才从周围民众的讨论中知道这件事。
少女所有对于未来丈夫的幻想都在这个消息之下烟消云散,她见过患有麻风病的人,她家所在的城市,虽然不大,却也有驻扎着医院骑士团的分部,那里,各种病患都有,但最让人心惊胆战的,则是那些全身溃烂,连脸都认不出来的麻风病患者。
不,她不要嫁给一个全身溃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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