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西走后,我来到楼下的花园。
眼见春日所剩无多,太过热烈的炎夏我并不喜欢,理应趁此刻多披几身融融暖阳。
可惜,景致不错的时候人的心情往往不见得多好。
在藤椅上坐下,我眉间的阴郁却并未因美好的光景而有所舒缓。
商荇榷,我先前真是小觑他了。
照我所想,昨晚那次救命之恩之后,他至多不过在今日来个登门造访,名为探望实则邀功,要我感激于他,那么说明他不过是个浅薄之人。抑或干脆没事一样不出现,那便最好,证明他对我没那么有兴趣。这两种情况其实都还好办,我尚有自信能够应对。可他却单单送一束花来,不着只言片字,竟让我连向他道谢也不可得。
无故欠人情的滋味本不那么舒服,他却存心将这份人情延长。
——这人真的不简单。
虽然我也料到昨天的所谓理由并不能令他信服,甚至于他乍听之下便不会相信,可他却自始至终没有采取任何强硬措施,甚至于,好似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哪怕只是报复我的欺骗。他只不动声色,却步步跟进。
说无心,偏似有意。
一束鲜花,不疾不徐,进退得当,彰显了他此刻的有条不紊又尽在掌控。这种姿态,仿若在一下下敲击我的心理防线,而我正是无从反击。甚至于,我连他的目的都不得而知,他是想要让我为之前的逃婚付出代价,还是真的对我这个人感兴趣,亦或是什么别的目的?越猜不透,我就越是不安,而他,要的仿佛就是我的不安。
所谓逆袭了继承人位子的强者当如此了吧,他果真是深谙此道。
我轻叹口气,来者不善。
或者说,又一个来者不善。
叹息声刚落,身后传来一个柔和沉稳的男声:“身体不好,怎么还出来吹风?”
我惊觉起身,司天浙看到我的反应,微微皱了皱眉。
惊惧平复,我也自觉失态了,近来我处变不惊的能力是越发退化,明明在自己家,何以不安的感觉却如影随形?
他走近我,抬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指尖,霎时的凉意传向他温热的掌心。
“发生什么事了,是么?”分明是平静不过的语调,为何我的心却莫名塌陷了一块。
惦念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他既监视着乔思娜,必定也对昨晚的情形了解大概,他可以怪自己没保护好我,也可以问我为何不小心,或者关心我有没有好一点,甚至承诺说今后一定护我周全。
可是这些话一句也没有。
我时常觉得他是最窥得透我心思的人,甚至胜过佐西。他知道,从刚才我的那声叹息以及之后的惊慌,他就知道,乔思娜的报复对我来讲其实无关紧要,所以他根本没必要讲那些话,真正捆缚我心神的另有其事,而这件事,他已经明白并非那么简单。
如此睿智又处处护你、懂你,说不令人感动是假的,只是,这样耀眼的一个人,实在不该被我牵累,趟进这场说不清的纠缠羁绊里,何况,我根本无法许他什么。
或许我真的需要有人助我挣脱这些羁绊,但这一切的一切却唯有我自己才能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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