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身材是属于纤瘦型的,简初冬兴奋地试穿了一柜子的衣服,也就这件敞领的大衣勉强能套上去,她眼红鞋柜里的高跟鞋,可惜她脚是三十九码,三十六码的鞋子只够她伸进一个脚趾头。
“姐,我以前听人说过这种商场,卖的东西可贵了,就刚才我摸的那个小瓶子,那人说要三千块钱,我的妈呀,都没有指头粗的东西,什么人会花三千块钱去买咧!”简初冬无法理解地感叹峻。
初夏正要呵斥,见妹妹眼神茫然,却又跃跃欲试,黝黑粗糙的脸庞证实了她与大城市的不相融,恍然间,初夏想到多年前的自己,第一次陪室友逛街,因为不会坐电梯而摔跤,成为众人的焦点,那种难堪至极的处境,每每想来都会觉得酸涩,初夏牵起妹妹厚实的大手,说:“想要什么就跟我说,今天都给你买。”
“真的吗?”初冬目光一亮。
初夏笑着点头。
最后逛了大半天,初冬看上的都是裙子,她穿上其中一件从换衣间走出来,表情羞涩地问:“姐,好看吗?”
蓝粉相间的淑女裙颜色太亮,反而衬得她皮肤更黑,初夏皱了皱眉,将差不多款的米白色递给她:“试试这个。”
初冬满脸的不情愿,她翻看吊牌,看到上面的数字,小声嘀咕:“大不了我少买几件,干嘛让我穿便宜的,颜色也不好看。”
初夏一愣,但碍于一旁的服务员,她忍住怒火,挑了一件深色的大衣给她,说:“现在不是单穿裙子的季节,把这个套上。”
初冬立马开心地笑起来:“谢谢姐。鲫”
初夏在心里叹了口气,再多的苦楚,也都咽回肚子去了。
一直逛到下午,初冬精神抖擞,舍不得离开,初夏一再催促,她讷讷地提出想买一双高跟鞋,初夏出言警告:“高跟鞋没那么好穿,万一伤了脚,连路都不能走了。”
初冬盯着脚上的帆布鞋,与身上的衣服一点都不配,她闷着脸说:“不会我可以学,姐你以前也不会。”
初夏噎住,问:“真想穿吗?”
初冬点点头,歆羡地说:“昨天姐夫的妹妹穿的那双高跟鞋,可好看了,我想买跟她一样的。”
初夏沉下脸,说:“那种鞋跟太细,你穿不合适,会摔跤的。”
初冬不安地盯着她:“姐,我就买一双。”
初夏略感疲倦,记忆中,这个妹妹是非常单纯憨厚的,上大学后她为了工作甚少回家,每次寄回去的衣服鞋子,妹妹都当成宝贝一样收起来,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穿,现在,她却隐约察觉,妹妹变了。
她一直不说话,初冬以为她生气了,失望地说:“算了,我不要了。”
初夏淡声说:“挑双合适的吧。”
从商场出来,初冬嚷着肚子饿了,初夏想着父母在家也没吃,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在门口等着,自己去开车。
初夏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走进停车场,手臂酸疼,她搁下东西甩了甩胳膊,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见是一对年轻男女,看清那女孩的脸,另一手里的购物袋,啪地落在地上。
“简小姐,你好,我是李晟成的表妹,我们上次见过的。”
初夏脸色煞白,关于李晟成,她想尽了办法去忽视,原来,并非是她不想,别人就不会提。
女孩跟身边的男人说了什么,男人站在原地没动,女孩走到她面前,表情哀痛地说:“我是特地来找简小姐的,关于我表哥的事,简小姐听说了吗?”
初夏点点头,竭力保持平静:“我很抱歉。”
女孩眼中含泪,哽咽地说:“发生这种事,姨父和姨母伤心得几乎死掉,现在房子也没了,他们只能回承阳老家去了。”
“怎么会这样?”初夏惊问,她以前听李晟成说过,承阳是李母的娘家,再说,李家的房子是祖产,怎么会没有了呢?
女孩看了她一眼,说:“房子拆迁,本来在明孝路赔了一套,不过……”
女孩突然顿住,眼神变得复杂,不知为何,初夏的心砰砰乱跳,直觉有什么事,是自己所不知道的,因为害怕,她往后退开,鞋跟踩在购物袋上,差点跌倒。
女孩幽幽地说:“明孝路的公寓正在装修,是表哥安排的,关于那套房子的产权,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
初夏怔住,惊叫:“不可能!”
女孩苦涩一笑,说:“我也不相信,表哥他是最孝顺的,为何会不管姨父和姨母下半生的生活,要将房子给你,我也亲口问过他,他只说对不起你,房子是他唯一能为你做的,他当初承诺的事,做到了。”
初夏胸口猛地一痛,她摇晃着扶着一旁的柱子,面如死灰。
见她如此,女孩强压住心底的怨怒,冷冷地说:“听闻简小姐快结婚了,可怜表哥他自毁前程,白白为他人做嫁衣,你可知,表哥的心是最软的,就算别人对他不好,他也不会做出绑架的事来,我坚信,表
哥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至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替表哥提前祝福简小姐,新婚大喜。”
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到初夏面前:“这是房子所有的证件,我替表哥交给你,钥匙也在里面。”
初夏僵硬着未动。
女孩将档案袋塞进她怀里,语气怨恨:“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何必还要践踏表哥的真心。”
他们离开。
初夏跌坐在地上,手肘撞到包里的车钥匙,不远处传来尖锐的鸣笛声,她缓缓地扭头看去,车头灯闪烁着,这种高档的进口车比一套房子还要贵,以前只在杂志上见过,那时候她还在想,大约真正的富豪才会开这种贵得要死的车,哪曾料到,她已经亲自开上,这种天翻地覆的差别,是用什么换来的,她心里最清楚。
“姐,你怎么去这么久,我都要饿晕了。”一上车,初冬按着肉滚滚的肚子抱怨。
初夏淡声说:“再忍忍,马上就到家了。”
初冬不禁饿,正要发脾气,但见姐姐脸色阴沉,又不敢了,只闷闷地揉肚子,期盼着快点回家吃点心。
回到家,初冬连鞋子都不换就走进去,完全无视玄关的拖鞋,初夏怔了一会,发现心里只有满心的疲倦,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
“回来了。”简父嗓门极大,简母闻声从房间出来。
简父在客厅抽烟斗,烟雾缭绕,气味非常呛人,简家人都习惯了,但初夏想着岑子千偶尔会过来,她赶紧打开所有的窗户散气。
初冬迫不及待地炫耀自己的新衣服和新鞋子,简母把每样都摸了一遍,表情古怪地问::“这些都很贵吧。”
初冬扬起下巴说:“当然贵了,在大商场买的。”
简父大声咳嗽,将烟斗在茶几上磕了磕,烟灰落得满地都是,初夏皱起眉头,见茶几上有没吃完的馍馍,不禁问:“你们午饭吃得什么?”
简母诶了一声,讪讪地说:“这里做饭哪有家里方便,你厨房那些东西我们都不会用,就随便吃了一些。”
初夏狐疑地打开冰箱,见所有的点心都用塑料袋装起来,系得严严实实的,她有些生气,说:“干嘛不吃点心,你们不是喜欢吃吗?”
简母盯了她一眼,说:“这么好的东西,我们吃了也是浪费,带回去给你弟弟们吃,他们也喜欢零嘴。”
初夏说:“这些都可以再买。”
简母不高兴了,说:“何必浪费钱呢。”
初夏忍不住大声说:“这又能花多少钱!”
啪!
简父把烟斗丢在茶几上,有碎末星火抖落在雪白的地毯上,很快变成几点黑斑,初夏心疼不已,这是名贵的波斯地毯,岑子千爱干净,她平时舍不得穿拖鞋踩,都是光脚在上面走,可简父不习惯穿拖鞋,就穿着自不怎么干净的布鞋,地毯已经毁了。
“有钱也不能糟蹋,你现在花的是自己的钱,能省则省,你大弟年纪可不小了,现在村里娶媳妇都是十万的彩礼钱,我和你妈没本事,辛辛苦苦种田得来的钱只能过生活,手头没积蓄,只能舔着老脸跟你要了,你也别嫌我们,当初你读书的钱,可远不止这个数。”简父严厉地说。
初夏全身僵硬,她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父亲,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简母见女儿脸色不对劲,忙安慰地说:“其实彩礼钱也不急,缓一阵子没关系,好在你找了个好女婿,到时候再说。”
初夏神经刺痛,怒声说:“妈,我跟子千结婚,不是为了钱。”
简母惶然地说:“妈不是这个意思,等你们做了夫妻,事情都是有商有量。”
这还不是一个意思,就是想她跟岑子千要钱,全家都盼着她嫁个有钱人,不就是为了钱。初夏强忍着眼眶的泪水。
初冬胆小,见他们争吵,悄悄提了自己了东西回房,简父看了一眼,皱眉说:“姑娘家怎么这么心大,也太不懂事了,家里还有哥哥们,只想着给自己买东西。”
初夏吸了口气,说:“爸,我准备了一笔钱,是给您和妈还有弟弟们买东西的,跟初冬一样。”
简父脸色稍缓,说:“你有心了,我和你妈不要,都给初春和初秋,他俩虽是男孩,但没读什么书,我心里总是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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