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那儿的两个衙役哪会让秦如薇如了愿?
高大身躯往宋稳婆跟前一挡,就将秦如薇给阻在了外头。
秦如薇不甘心,扬着手咬着牙还要继续去抓。手刚抬起,就被身边之人一把扼住手腕,止在了半空中。
“你做什么!”秦如薇眼冒火光,气极狠狠望着秦正宁,嘲讽地点点头,“好啊,你不帮我,却要帮着那个恶妇不成!”
秦正宁将秦如薇的手放开,负手说道:“事已至此,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给自己留点脸面为好。”
“你居然相信那个恶妇的话?”秦如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枉我叫了你十几年哥哥。你居然相信一个外来人的话!”
秦正宁神色平淡地望着她,“我并非在意某一个人的言语。我不过是更尊重事实罢了。若你不服,那便继续去罢。”
语毕,他旋身回了先前所在之处,再不在秦如薇身边逗留。
秦如薇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她急急跑到兰姨娘的身边,拽着她的胳膊就把她揪离了二老爷的身边,大声喊道:“你还怕受的羞辱不够吗?快告诉他们,你和二叔根本没什么瓜葛!”
兰姨娘刚刚担忧二老爷的伤势,过去关切问了几句。一转眼听到宋稳婆的话,就呆在了那儿。
如今被秦如薇一拉扯再一吼,她猛然惊醒,心中慌乱,扶住秦如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强辩道:“谁能证明我和二老爷之间有纠葛?不过几个早年的人证罢了。怎能做得了数!”
二老爷秦立谨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
他将先前几人供出的话稍微琢磨了下,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脸色刷地下变了。
片刻后,他缓过劲儿来,脸通红,眼睛冒着火光,“你们不要血口喷人!这种事情,是随口乱说的么?”
“莫紧张。”京兆尹朝他颔首,说道:“二老爷的担心不无道理。正因如此,本官才会前来。”
他指了指师爷手中的那叠纸张,说道:“这几个人的供词,已经尽数写下,签字画押。如若有半点与事实不符,本官即刻将他们拿下。若说早先的旧人做不得数,那如今的,便可让你们两人信服了罢。”
语毕,京兆尹又让人传了两个人过来。
正是当初洛妈妈无意间看到的、替二老爷和兰姨娘传信的两个仆从。
望见这两个人,兰姨娘的脸刷地下白了。
二老爷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事到如此,他有些缓不过劲儿来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过来是要帮表妹说话的,怎么连他也给扯了进去?
待到那两个人将分家后二老爷和兰姨娘的诸多暗中联系给供述出来,二老爷已经有些喘气不均匀了。
三老爷看着他那惶然失措的模样,甚是揪心,忙过去低声安慰。
二太太恨得牙痒痒的。
她顾不上去搭理自家夫君,只看着兰姨娘那娇娇弱弱的模样,死死地瞧。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夫君与她并非表面上那么相合。夫君更喜欢的,应该是他那惹人厌的表妹那种小鸟依人的类型。绝非她这般。
原先只想着那表妹成了大哥的妾侍,再怎么着,也和夫君没有瓜葛了,便没将对方视作威胁,还与对方好生相交。谁曾想……
居然还有这些暗中的猫腻!
那女人一边对着她说着好话,一边,却是将她的夫君给偷了去!
二太太越想越气。半晌后,嗤地一笑。拂拂衣袖,指了兰姨娘道:“那女人一看就是个水性杨花的。既然肯一边做着伯爷的妾侍,一边和府里其他老爷私通。那么,会不会有其他男人,就也难说了。”
她轻蔑地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秦如薇,用帕子扇了扇风,哼道:“就算二老爷和她暗中有点什么,那死丫头也还不知道是这贱女人和哪个奸夫生下的。别妄想随便污到我们的头上来!”
这几句话好似天籁之音,一下子将呆滞了的二老爷瞬间唤醒。
他眼中慢慢聚起光彩,“是了。就算我和她之间有点甚么,又有谁能证明,这孩子就是我的呢?”
兰姨娘没料到二老爷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震惊地望着他,眼中一片死寂,慢慢说道:“表哥。除了你外,我何时有过别人?就算在伯爷面前伏低做小,不也是听了你的话做的?当初是你说,伯夫人身子不好,怕是活不了多久了。让我去伯爷身边,争取做上伯夫人,再与你里应外合,将这伯府掌控在手里。而后你就休妻娶我。如若不是这样,我一直心系于你,又怎会这样甘愿在他人身边十几年!”
她越说越气愤,到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高吼出声。
秦兰氏被兰姨娘的这几句吓得心惊肉跳。
兰姨娘再怎么暗算已故的伯夫人都好,那是这个女人自己的事情。怎能将这样恶毒阴险的心思扯到自己的乖儿子身上?!
秦兰氏不敢去看秦立谦父子三人铁青的脸色,扬手就朝兰姨娘扇了一个巴掌,“毒妇!你存了恶意来算计老大媳妇儿那是你的事情。莫要把旁人随便牵连进去!”
她用力甚大,一下子就将兰姨娘的嘴角给打出了血。
兰姨娘心底一片冰凉。
她头嗡嗡直响,却还是捂着泛疼的嘴冷笑,“怎么着?想帮他遮掩着?你这样的娘,也就只能教出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来!”
兰姨娘哈哈大笑了两声后,身边骤然一空。
她晃了晃脑袋转脸去看,才发现秦如薇离了她的身侧,站到了不远处去。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秦如薇已经噗通跪下,朝秦立谦连磕了三个响头。
“不管实情如何,我总归是在伯府出生的。二老爷和兰姨娘犯下的错,是他们咎由自取。但我从小受到伯爷的教诲,从不敢行差踏错。还望伯爷看在我一向孝顺您的份上,留我在府里。”
这就是想和兰姨娘撇清关系,只求自己能留在秦立谦身边做个乖女儿了。
兰姨娘气极。
她想不到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到头来却将她给丢下,反倒去寻那个对她们娘儿俩不管不问的父亲去。
怒上心头,兰姨娘几步跨到秦如薇身边,一手捂着自己被打疼了的脸,一手扬起,就要朝着那张小脸扇过去。
手扬到半空就被人给抓住了。
秦如薇看着将兰姨娘止住的秦立谦,惊喜地哽咽,喊道:“爹爹!”
秦立谦将兰姨娘的手甩到一旁,冷冷地环顾四周,说道:“你们若要打来打去,可以,出了伯府再打。省得一个两个的伤了残了,又要赖到伯府的头上。”
话音落下后,他懒得去看那些人缤纷的脸色,只朝着秦如薇淡淡看了眼,指了二老爷,说道:“不许再那般唤我。我受不起。你爹,在那边!”
秦如薇看着秦立谦默然的模样,知道事情许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心下恨极。
她恶狠狠地看着屋子里的那些个人,对宋稳婆冷笑道:“就算你接生过早产之女,就算你经验十足。但,那么多年过去了,你怎就那么肯定那个女孩儿就是我!许是记错了也说不定。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不是爹爹的女儿!”
说到这个,宋稳婆反倒镇定了许多。
她非但没有紧张起来,反而稍稍松了口气。
“那时候我就想着,这高门深户里的阴私多,就算插一手了,也得给自己留点可以证明什么的东西。”
这般说着,宋稳婆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来。
“所以,当日给你接生完,我特意看了看你身上。你左脚脚跟处有一颗痣,您右脚的小趾外侧,也有一颗痣。”
秦如薇自然知晓自己的身体,脸色骤变,却还是咬着牙驳道:“你胡说!”顿了顿,又哼道:“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
京兆尹问宋稳婆道:“你可敢肯定?”
“自然是敢肯定。”宋稳婆朝他磕了头,说道:“不敢欺瞒大人。我就是怕这事儿万一哪天揭出来了,不好证实自己说的话,特意留意了一下。闺阁女儿家的身子,旁人哪能随便看得?我也只那时候因着有缘由特意看了看。为的,就是证明我没记错人。”
京兆尹闻言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又有些为难。
想要证实宋稳婆所言非虚,最好的法子,就是立刻查看秦如薇的脚上到底有没有这两颗痣。
可他此次只带了个师爷和两个衙役同来。
四人均是男子,对方又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若是这样贸贸然过去查探,确实不妥。
可他们这次没有带女官前来。若是现在去请,一来二去的,得耽搁不少时候。
但在场其他人均是秦家人,就算看过,也无法作为切实的人证。
左右衡量了下,现今这状况,好似只能先请个住在附近的女官或者是有名望人家的夫人过来了。
他凝神思量之时,另一边,二老爷和二太太已经低声吵了起来,秦兰氏和兰姨娘则小声地争执不休。
——京兆尹在场,大家顾及颜面,反应过来后,都将声音压低了。
秦楚青正有话要与京兆尹说,不料有小丫鬟惊慌失措地来报:“姑娘,姑娘,有人硬闯伯府!”
小丫鬟声音不小,屋内众人都听见了,皆惊。
明远伯府可是袭爵之家,若是有人敢硬闯,那直接可以定罪的。因此,就算是秦兰氏她们过来,虽然叫嚣得厉害,却也不敢大张旗鼓地直接闯。
听闻这个状况,秦立谦面色愈发暗沉。
三老爷慌忙辩解:“不是我们的人!”
秦正宁朝他看了一眼,生怕爹爹这个时候再受刺激,忙起身说道:“我过去瞧瞧。”
秦立谦阴沉沉地刚点了个头,外头就传来一人的轻笑声。
“唉,你说你们。早点放行不就好了?非要阻着拦着,说是府中今日有要事,不见外客。这不,那么卖力地挡住,我们也还是进来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屋内但凡见过他的人顿时都惊到了,面面相觑齐刷刷地脸色一白。
除了秦楚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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