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前一天来来回回跑得有些累了。这一日早晨起来,秦楚青头有些疼,还打了几个喷嚏。
陈妈妈一见,紧张坏了,赶紧给她裹了好几层衣裳。又怕秦楚青上上下下地再凉着,又让人在床上搁置个小桌,把早饭摆到床上来。
秦楚青正拉扯着自己身上厚厚的衣裳,再听这一句,哭笑不得。忙在陈妈妈‘得逞’前下了床,又道:“没甚么大碍。不过是有些着凉罢了。”
“姑娘也太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儿了!多少大病都是小病引起来的。姑娘每次生病,都要调养许久。可不能大意!”
陈妈妈很懂规矩,极少对秦楚青说话这般严厉。如此这般,显然是急坏了。
其实秦楚青还真没觉得感冒有甚么严重的。
想她初到北疆的时候,因着不适应那边的酷寒天气,时不时都要着凉一番。偶尔还会发烧。后来慢慢适应了,就也好了。
似如今这样没有发烧,只打个喷嚏、头疼一下的感冒,她倒没觉得太严重。
陈妈妈显然不这么想。
看到秦楚青起了身,她脸上的焦急之色愈发明显。连声吩咐了人去准备好姜糖水,又在秦楚青的耳边不住念道:“姑娘怎能随意起来呢?若是受了寒气,那可不好办。”
秦楚青笑道:“等下管事们还要过来回话。我不起来,怎么办?”
今日恰好是各处管事过来回话的日子。家里的事务还需要秦楚青去处理。这个活儿,旁人还真替代不了。
陈妈妈这样一想,也是无奈,只能各处都吩咐了。特别是秦楚青身边跟着的四个丫鬟。陈妈妈叮嘱过她们,务必紧张着些、多留意着些。但凡姑娘有哪个地方不舒服,都立刻去请了大夫。
烟柳她们赶忙应了下来。
早膳过后,管事们都还没到。秦楚青喝过姜汤后,就去给父亲请了安。
出了院门,被凉风一吹,她才发觉了不对劲来。
先前在屋里倒还不觉得有何不妥,只难受了些,忍忍就也过去了。如此遇到凉风,每呼吸一次,都觉得那凉气冲着自己的耳鼻喉过去,整个鼻腔里面都又凉又涩地难受。眼泪差点就要落下来。
酸涩之下,整个脑袋都有些疼得更厉害了。
秦楚青知晓状况不好,就用帕子半掩了口鼻,瓮声瓮气地和陈妈妈说:“等下请个大夫过来瞧瞧罢。”
她主动说起请大夫来看诊,陈妈妈这便晓得姑娘的状况不是太好了。就有些忧心,在旁不住地劝。
说话间,就到了秦立谦那儿。
秦立谦本在看书,听说秦楚青来了,脑海里竟是闪现了昨日里宁王妃的那些话。
思及对方的逼人权势,伯爷心里头不舒坦了下,愈发想着要把女儿护好了。正想着怎么和女儿说要远离那敬王,帘子晃动了下,秦楚青已然进了屋。
“怎么回事?”秦立谦看到女儿脸色不对,有些忧心,早已把那甚么‘王爷’给抛到了脑后,将全副心思都搁在了担忧女儿身上。不待秦楚青开口,已然将陈妈妈给叫了来。
陈妈妈自是将秦楚青的病情尽数说了。
秦立谦听闻已去请了大夫,这才放心了些。又听秦楚青不肯乖乖歇着,还要见那些管事,心中愈发忧心起来。不由分说将秦楚青给逼回了自己屋去休息,又叫了秦正宁来,让他通知遣了人去通知那些管事,晚上两日再来向秦楚青禀明事项。若有急事,只管寻了秦正宁便可。
秦正宁听闻妹妹病了,先过去瞧了她一瞧,这才依了父亲的安排行事。
谁知今日的管事里还真有一位有要事要禀。
原来京郊的庄子上,特意辟了个池塘专门养鱼。今日一早起来,那些鱼儿不知怎的,死了大半。且剩下的那些,看上去也颇有些气息奄奄。
这事儿本该禀给秦楚青的。秦正宁见了庄子上的人后,自是不能将这事儿告诉秦楚青,省得再惹得她心忧。知晓之后,就将事情说与秦立谦听了。
“庄子上的人不知是水质出了问题还是养得不够得当,没敢轻举妄动,只等着给了他们消息再行动。”
大批量的鱼突然死去?
秦立谦问道:“大概还有多少剩下的?”
“不足三成了。”秦正宁轻声说道。
他看秦立谦拧眉细思,索性直言道:“这事儿看上去不同寻常。不如我去庄子上看看,或许能查出是怎么回事也未可知。”
他这话倒是和秦立谦想的一样。
庄子上的池塘多少年了都没出过问题。养育鱼儿的都是挑选出来有耐心有经验的。因着那里的鱼很多是要送到伯府给主子们吃的,那些人对于水质的好坏、喂鱼的鱼虫的挑选,都是十分严格的。
若不是有意外的话,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秦立谦思量许久,最终还是拒了秦正宁。
秦正宁还欲再辩,秦立谦已然起了身,说道:“你不必过去了。我去瞧瞧。”
那些庄子上的,许多都是府里头的老人。
虽说秦正宁是世子爷,但毕竟年少。他到了那边,若说些甚么话、做些甚么事,有些人未免会觉得秦正宁年纪轻缺了经验,不见得一定会服从。
偏偏秦正宁性子绵和,对着人时不像秦楚青那般雷厉风行。碰到那种情形,少不得要磨上一些时候。那可难办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他亲自出面将此事解决掉。
府里主事的人一下子离了两个去。秦正宁今日便未出伯府的门。一来,近日京城的局势还未完全稳定下来。他留在府里,若有甚么状况也好及时调整。
二来。妹妹今日身子不太舒坦。他心里头不放心。虽说和友人说好了今日碰面,思量过后,还是写信将府里情况说明,和友人道了声歉,没有出门。
秦楚青回了院子后,就头昏昏的,有些沉沉欲睡。
陈妈妈让人给秦楚青端了些温的白水过来,看着秦楚青连喝了两杯,这才安心了点。又不住催问大夫可曾来了。
烟罗来来回回跑了好多趟。不住过去瞧瞧大夫的状况。一听闻大夫进了大门了,就忙赶了回来,将这事儿告诉了陈妈妈。
大夫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很瘦,穿了身松松垮垮的衣裳,颇有点仙风道骨的韵味。
他见秦楚青这般模样,不由叹了口气,说道:“姑娘定然是被凉风吹伤了。”又把了把脉,点了头道:“正是如此。老夫给姑娘开几服药,吃过后应当就也好了。”
秦楚青正想说自己没吹过风,转念一想,记起了当时苏国公府的姑太太苏晚芳来寻她的时候,二人在路口说了颇久的话。
若真是风吹着了凉,想来就是那个时候了。
老大夫虽看上去颤颤巍巍走得颇慢,但写字的时候却很迅速。刷拉拉几行大字完成,给了丫鬟们让人抓药去了。
看见秦楚青皱了眉脸色苍白的模样,老大夫捻了捻胡须,说道:“姑娘身子骨还算可以。不过前段日子应当是病过一场,伤了根本,这边有些不太好了。平日里多注意下调养,便没那么容易生病了。”
陈妈妈忙问老大夫如何调养才好,老大夫笑道:“吃药是不必的。不过是注意下饮食,还有不要轻易动气动怒便好了。”
陈妈妈本还担忧着,听了这话,反倒放下心来。
——如今已经分了家,二三房的人已经搬走。伯府里住着的都是自己人,饶是谁,也没那个胆子给自家姑娘气受。
老大夫又细细叮嘱了番,这便提着药箱离去。
秦楚青喝过药后,就沉沉睡去。
梦中纷纷杂杂,发生了许多场景。只记得心里头窝着一股子气,发散不出来。突然拨云见月了,却猛地惊醒。拭了拭额头,竟出了一身薄汗。
隐隐听着外头有吵嚷的声音传来。
秦楚青忙披了衣裳起身,唤了人仔细询问。
陈妈妈怒斥了那两个小丫鬟几句,见秦楚青非要细问,好生将她劝回屋子给她多加了几件衣裳,这才为难地说道:“姑娘,姑太太来了。非要见伯爷。世子爷和她怎么说,她都不听。这就闹得府里下头伺候的人也都知晓,净在那边乱嚼舌根了。”
姑太太?
许是因为昨儿刚遇到过苏晚芳的关系,秦楚青第一反应便是苏家的三姑太太来伯府。
可是……以苏晚芳的性子,会来专程找爹爹吗?
说不通啊。
秦楚青还未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正兀自发着呆,陈妈妈就在旁边急急说道:“姑娘,奴婢们说的,是咱们府上的姑太太啊。”
……呃。
明远伯府的姑太太是……她姑姑?
秦楚青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茫茫然看了看外头,疑惑道:“现在京城也没那么安稳。她怎地这个时候过来了?”说罢,问了问伯爷和秦正宁的去处,她果断地唤了烟柳她们来给她梳妆。
“我得过去看看。”
秦正宁性子温和,虽然处事妥帖,但很容易被人欺负了去。
若是她‘记忆’没错的话。这位姑太太,可是和二老爷三老爷很亲近。秦正宁在她眼里,怕是还不如二房三房的那些人来得顺眼。
陈妈妈这便有些急了,赶忙去劝。可秦楚青一旦做了决定,哪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最后只能提心吊胆地陪了秦楚青去到厅中。
到了厅外,还未进屋,秦楚青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怒喝声。
“听说兰姨娘被赶出去了?还送去了教坊司?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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