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侧卧在榻上,闭目养神。
石妈妈朝杏红看了一眼,见杏红边打着扇子边摇了摇头,知晓老太太这是还没睡,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轻唤了声老太太,听得老太太轻轻嗯了声,石妈妈便将方才的情形尽数禀了。
老太太听了石妈妈的话,禁不住冷笑。
她抚了抚额带,伸出手去,由杏叶扶着坐起身来,接过石妈妈刚倒的茶,喝了两口,赞道:“你这差事办得不错。也就你,还能拿捏得住她。”又道:“到底是个小姑娘,心思太浅。以为会发横就能掌控住旁人了?太过无知!”
“老太太说的是。”石妈妈躬身道:“只是八姑娘不肯过来写,看样子是要在院子里写完了,明儿早晨送过来。”
“无妨。她想怎样,随她。只要结果无差便好。”
老太太思量了下,终究不太放心,“你让人盯着那院子些。那丫头如今鬼得很,别前头应承了,背地里却搞些小动作来。”
“老太太明鉴。”
石妈妈出了屋子后,唤来几个婆子,细细叮嘱了她们一番,“好生注意着那边的动静,可别只顾着嘴碎闲扯,误了正事!”
“您就放心好了。咱们必然盯得死死的。”婆子们笑着保证道。
第二日一早,老太太醒来,还没起身,就唤了人去叫石妈妈。
石妈妈正在屋里头摆弄着首饰,听到杏叶来传话,忙将东西敛在一起收拾好了。又叫来那些婆子细问了几句,这才抿了抿鬓发,朝着老太太屋子行去。
“那事儿怎么样了?”老太太由丫鬟服侍着穿着衣裳,抽空朝石妈妈瞥了一眼。
石妈妈行了个礼,欢喜道:“八姑娘可是要转过弯儿来了。昨儿她院子的灯亮了一宿,想来是怕老太太责怪,也怕在太太姑娘们面前出丑,特意赶着写了一个晚上。”
“算她还有点眼色。”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脸色和缓了些许,“一个姑娘家,出嫁前就好好在屋里待着,做些该做的事情,不是很好?非要惹那许多事情出来,何苦来哉?”
“既是拿捏住了姑娘,要不要想了法子让她给三老爷道个歉?”
“不用。”老太太垂眸看了一眼,选了个翡翠镯子让丫鬟给她套上,随口说道:“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吵吵闹闹的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年纪大了,顾不得那许多。况且,老三向着我,本就应该。我把他养大,可不是要事事为他操心的。”
石妈妈赶紧应道:“老太太说的是。”
今日天气晴朗,是个好天。
老太太心情甚佳,早膳多吃了一个肉包一碗粥。饭后石妈妈正陪着她在院子里散步,老太太忽地想起来秦楚青,问道:“青姐儿怎地还没过来请安?可别耽搁了时候。”
石妈妈知晓她担心的不是秦楚青,而是怕那经文没法准时到,便道:“八姑娘昨儿累了一晚上,歇得迟,许是得补眠一会儿方才能起身。”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来得晚也好。说不定就碰上太太们来呢。”
老太太微笑着不住点头,“是了。那就不要去叫她了。晚些时候还没来的话,再叫也不迟。”
口上说着不去打扰,但老太太还是遣了人过去在秦楚青的院子外不远处守着。那儿一有个风吹草动的,就来禀报。
眼看着族长太太和凌太太她们都往这边来了,秦楚青院子那儿还没动静。老太太到底按捺不住,就让石妈妈过去瞧瞧,顺便催一催她。
石妈妈领命后出了屋子,还没到院门处,族长太太她们一行已经走了过来。
石妈妈忙低眉敛目立到一旁,静等太太们过去。谁知刚刚站定,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众人之间飘了出来。
她难掩惊愕,猛地抬头惊诧问道:“八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秦楚青正和凌嫣儿笑着说话,闻言淡淡地往这边扫了一眼,扬眉笑道:“怎么?难不成我去了哪儿,还得提前和你通禀不成?”
太太们朝石妈妈望了眼,低笑着摇了摇头,与秦楚青说了几句话,一同往里去了。
石妈妈在府里头素来有脸面,何时被人当众奚落过?登时脸色阴沉下来,黑着转回了屋子。
老太太没料到石妈妈那么快就去而复返。见状正要询问,却在见到秦楚青的一刹那愣了下。
——她竟然是和宾客一同过来的。
秦楚青和凌嫣儿又低语了几句,两人这才分散开来。
老太太随意地与太太们寒暄了两句,这便转向秦楚青,说道:“青姐儿何时出的门?我竟是不知道。”
“这宅子那么大,老太太又病了,怎可能顾得了全部?”秦楚青向老太太行了礼,说道:“刚才我去厨房看了看,发现近日来蔬菜瓜果的采买好似不太对劲,银钱有些对不上。就与父亲商量了下,换了几个人过去。左右无事,就去外头迎了伯母婶婶们过来。”
老太太负责管家,以前负责采买的,都是她的人。
此时听说自己的人被换掉,老太太顾不得身子发虚,一下子站起身来,喝问道:“先前好好的,怎么说换就换了!你们有没有问过我!”
族长太太过来扶了她坐下,笑道:“老太太莫急。阿青不是说了吗?伯爷同意了,这才换的。”
老太太气极,想要说伯爷没经了她同意怎能自作主张。环顾四周,看着本家的这些太太们,她瞬时间反应过来。
——这不是她把持了几十年的伯府,而是秦家本家。
在本家人看来,府里当家的,最终还是明远伯秦立谦!
就在老太太怒极差点压不住火气之时,桃叶拿来了一叠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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