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清舒回到养心殿,对面就见梁九功迎了上来。
“宁姑姑回来了,今儿御膳房做的鸽子汤,主子爷特意吩咐给你留了一碗呢。”
“梁公公为何会在此处?”
梁九功笑道:“主子爷特意吩咐奴才在这等姑姑,夜深露重,虽然是夏天了,晚间寒气还是大。”说着,便让身边的宫女送上来一身貂皮斗篷。
貂皮极为黑亮,一看就价值不菲。
“主子爷对姑姑真是用心了,这斗篷今年织造局就做了两件,一件赏给了主子娘娘,另一件就留给了姑姑您。若不是今儿主子娘娘那大阿哥病着,今儿主子爷是一定会等姑姑的。”
清舒略略看过斗篷一眼:“放那吧。”
她一个修道之人,有灵力护体不会惧怕寒冷,这貂皮斗篷实在是可有可无,桌上温着的鸽子汤也只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梁九功一时有些为难,这主子爷赏赐的东西,后宫哪个嫔妃不欢天喜地的。就说钮贵主儿宫里的那个官女子瓜尔佳氏,因为生了二阿哥封了常在,皇上赏赐了一套在普通不过的玉石头面,便感恩戴德,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可面前这位主儿,却丝毫不为所动。
“宁姑姑,奴才有句话要说,您可别怪罪奴才。”
“梁公公说的哪里话,您有话直说便是。”
梁九功措了一下辞,这才说道:“姑姑是明白人,奴才便直言不讳。主子爷对姑姑是什么心思,姑姑心里也清楚。主子爷是皇帝,是天子,这天底下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不得欢欢喜喜的进宫侍奉。不过姑姑并非寻常女子,主子爷对姑姑可真真是尽了心思了。可姑姑这般无动于衷……”
清舒搁下手中的茶杯,茶杯与桌案发出“砰”的一声清脆响声。
“梁公公莫非是来做说客的?我本修的是无情道,不与皇帝有过多牵扯也是为了他好。”
梁九功连忙摆手:“姑姑误会奴才的意思了。主子爷都不舍得强迫姑姑,奴才又怎么敢呢,奴才是看万岁爷饱受相思之苦,只想姑姑也能体谅主子爷些,让他也开开心。”
“他有妻子,有后宫那么多的妃嫔,各个都敬他爱她,又何苦多一个我?”
“姑姑这话说的,您跟他们怎么一样。主子爷对您是真心。”
清舒沉默良久。
“凡人的情爱就那么让人无法自拔?”
“这……奴才这等无根之人,怎会懂得,只是自古那么多痴男怨女,你侬我侬,想必是美妙无比。”梁九功擦着额头的汗珠子。
清舒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她不懂什么是心动,什么是爱。这么多年来,只有修仙时才有油然而生的满足感。凡人的爱情就这么有魔力吗?能让那位崇祯的周皇后不惜用全身修为逆天改命,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能让小狐狸九薇放弃修仙只为陪在福全身边?
梁九功暗暗叫苦,面前这位主儿,虽然只是个司帐女官,可宫里谁不知道这是主子爷心尖儿上的人。就连皇后也对她客客气气的。今天这番话可不能弄巧成拙了。
要不然,主子爷那里他等着领罚吧。
“梁公公出去吧,我要好好想想。”
梁九功依言退了出去,回了乾清宫。
“怎么样,她可高兴?”康熙放下手中的书卷。
“回主子爷话,宁姑姑收下了赏赐,还特意叫奴才谢过万岁爷。奴才看着宁姑姑倒是高兴的很。”
“嗤”了一声,康熙扭头:“你也不用这么说好话,朕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冷心冷情,没有心一样。若是一件貂皮斗篷就能让她高兴,朕也就不用那般的费心了。”
“是……是,奴才这等微末伎俩一下子就被主子爷看穿了。”
“哎……”微微叹了一口气:“歇了吧。”
紫禁城的夜晚渐渐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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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过去,皇后所生的大阿哥承祜和常在瓜尔佳氏所生的二阿哥承庆相继早夭。但好在后宫仍有嫔妃不断有了好消息。
因为两位小阿哥年纪太小,并未齿序,惠贵人所生的保清就成了大阿哥。失去了儿子,皇后悲痛欲绝,好在没过多久她又被诊出了喜脉,也算是个安慰。
“如今后宫里仅有惠贵人生的小阿哥和荣贵人生的小格格。皇后、瓜尔佳常在和一个兆佳氏答应都有了身孕,就钮贵主儿到现在还是没消息,皇后有了身孕,不知又要砸几个瓷瓶子的。”
面前笑的乐不可支的小宫女叫春喜,是乾清宫出来伺候清舒的,虽然清舒并不需要。然而自那日与九薇决裂,她修行就进入了一个瓶颈期,回了养心殿便闭关打坐去了。
如今出来整整一年多的时间。
“姑姑,主子爷听说您出关了,特意叫您过去见一见。”
清舒应了一声,就要出去,却被春喜拦住。
“姑姑,您这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我怎么了?”清舒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身素淡的衣裳,腰间系着素色腰带,头发用玉簪盘成一个髻,是很正常的打扮。
春喜将清舒拉倒红木椅子上:“姑姑在宫里还是要穿宫里的衣服的。再说见主子爷哪能不打扮打扮。”
一阵折腾,清舒都有些不耐烦了。
站起身,春喜和几个小宫女呆愣住,早知道这位姑姑长得漂亮,可一年的时间而已,竟已经出落得如此……
身上穿着的是今年供上来云锦做的旗袍,宽大的袍子掩饰不住袅袅腰身,及腰宛如鸦羽的黑发挽成了两把头的样式。
她肤色本就白皙,闭关一年,肌肤更是白的腻人,眉眼嘴唇竟是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美的。
“怎么了?”清舒皱眉。
春喜几人急忙回过身来,心中暗道,明明宁姑姑很是和蔼,不过为人不太爱说话,可是今日这漂亮的夸奖话却说不出来。
她站在那里,就好似一柄即将出鞘的剑,又好似悬崖上的雪莲,天上明亮的繁星,可望而不可及。
就连要说出口的话要好似是亵渎一般。
跟着小太监进了乾清宫,康熙正跟一宫装女子对弈。
“主子爷,宁姑姑到了。”
四目相对,康熙神色恍惚,不过一年的时候,她变得更美了,丝毫不带人间烟火之气,却也更加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他变得成熟了,曾经带着婴儿肥的脸如今下颌尖尖的,身形也不再是少年一般。
不过一年的时间……
康熙旁边的宫装女子却不是皇后钮贵妃任何一个她认识的嫔妃。
“这是贵妃佟佳氏,朕的表妹。”康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封妃幸个女子就是在皇后面前也从未窘迫。
如今面对清舒,倒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要意思。
“给佟贵主儿请安。”清舒行了一礼。
“别,别,本宫知道你,你是表哥心尖子上的人,可不敢受你得礼。”将清舒扶起来。
“咦?是你。”
闻言,抬头,清舒眼中一阵迷茫。
这位佟佳贵妃相貌极为英气,一双杏眼明亮非常。
“你不记得本宫了?本宫可记得你。那回看皮影戏,还遇见你来着。”说着,她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把折扇,在胸前晃了几下。
是那位小公子!
清舒恍然。
佟佳贵妃亲热的拉住清舒的手:“没想到我们这般有缘分,既然都是皇帝表哥的人,我们也就是姐妹了。不知你多大,但我位分高一些,不如叫你宁妹妹如何,你叫本宫明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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