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帐下的游骑禀告到:云树妖本阵未动,火狐引燃了乳虎林外沿。
听完军报,马阔带着马如龙和白有贵凭栏远眺,即使是六十里开外,烈焰浓烟也已经非常的明显。马阔面如死灰没有一点对策,转头看马如龙,问道:韩督刑官身在何处?
马如龙低声说道:督刑官正在府中。前夜韩家老幺偷偷加入了五百精卒出城去了。马如龙遥指南方,接着说道:现在大概在那一片火海之中。
马阔又问:老六如何?
马如龙说:他那个牛脾气我也是真没辙才打了他五十板子,这几天太过敏感先关着他吧。
马阔摆摆手说:随他闹吧,你待会去放了吧。韩家兄弟相依为命感情甚笃,如今老幺身陷危局,他必定无心谋划。这么看时机还未成熟,计划还是往后延后吧,等庆儿回来我们再做决定。
马庆出城,虽是形势所迫但确实马如龙授意的,即使他如今还是相信有银袅相护马庆不会有什么事。可凡事就是怕一个万一,马如龙忍不住想象若自己一个决议真地害死了马氏少主,那王氏、马阔甚至马老六都不会饶过他。而实际上,马庆的确是勉力招架着伪虎的攻势,九死一生。
一念至此,马如龙脸上止不住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另一侧的白有贵说:镇守大人宽心吧,多想无益,如今布防青江城才是要务,其余的事情你我静观其变即可。
马阔夜探奉常府的时候和白有贵遥遥过了一招,愈发觉得这个胖子高深不可测,也愈发信赖他的意见,说:就如奉常大人所言。
照理说,这几人议事,韩督刑官一定是不会缺席的。
可正如马阔所言,他听到韩老幺偷跑出城之后就再控制不住情绪,一会儿震怒大骂,一会儿忧心忡忡,已很难细细思索眼前的局势。他甚至连军帐议事都无心参与,若不是马阔这个人心胸够广,他早就该被上官猜忌是否已经临阵倒了戈。
马阔不疑他,却不意味着其他人不起心思。马如龙对韩督刑的观感立即从盟友变成了需要警惕的势力,私下派人监视起韩督刑的举动。但另一面,马如龙也开始偷偷埋怨起自己来。毕竟征召五百精卒一事乃是自己的主意,但执行地太过于草率竟然连韩老幺进了名单都没发现。
马老六闹性子导致大量事务堆积,马如龙忙得焦头烂额,临出征他连名单都来不及看上一眼,只是让马阔代签了军令。而相应地,马阔也是一样忙昏了头,否则按他心细如尘的个性怎会连那么显眼的一个名字都没过滤掉。
像一个多米诺骨牌,起因只是两个无关痛痒的小失误,竟然把韩督刑这一大助力变得患得患失。马如龙不敢怨二哥,只能恨自己办事不利,也难免他最近总觉得诸事不顺。
就在几人交谈之时,一个中年汉子上了城头,他生硬地向马阔做了一个揖,便高声相问:镇守大人,五百精卒陷于敌手,不知大人作何处置啊。
说是问,语气却不善。
马阔不缺这点涵养,从容应道:原来是李家主事李送青,来人,奉茶。
马阔答得和气,却是笑里藏刀,暗讽李送青没有官职凭何来议事大帐,更加没资格与一城镇守论事。
他那句“来人”后,亲卫立刻像抓保龄球一样抓了一个孤零零的茶杯上来。杯盖并没有和杯身吻合地很严整,茶水也从杯沿溢出,显得极其狼狈。而且城头上并不是饮茶的地方,根本没有座位。
李送青推开亲卫的手,这次连行礼都免了,直白地说道:大人嫌弃我卑微,没有值得领教的地方;难道大人真是要我李氏家主来问才肯作答吗?
李送青言语之中已经有了威胁的意思,马如龙正要发作,却被马阔拦下。马阔说道:送青大侠在青江城中人望无二,地位尊崇,哪里来的卑微的说法。只是这军情机密,恕我实在无可奉告。
李送青不是寡断没见识的人,立刻清楚今日马阔无论如何是不会透露出半个字了,不做犹豫转身就走。
白有贵望着他的背影,心想马阔现在看似沉稳,实则已经乱了阵脚,否则哪会这么容易就动了真怒。
“诶,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便马氏有意退让罢兵,若是城外的症结治不好,内斗想来还是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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