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夫人脸上涌出复杂的表情,终究说道:“请梁大人进屋里说话。”
*****
映弦随黎夫人进入一间素净的中堂。一眼便看到板壁前的翘头案上设着一个佛龛,放着香炉、烛台和花觚等五供。案前是一张楸木四仙桌,两边各置一把线条简约流畅的四出头式官帽椅。映弦端坐于左座,接过黎夫人端来的热茶,问道:“家里就只有夫人一人?”
“有个丫鬟,现在出去买东西了。”
“那……夫人可有子嗣?”
“已送回他祖母家,让老人家带着。我是不忍心他小小年纪就在这京城里陪我枯等……也不知道等得到等不到。”黎夫人说着眼圈已微微泛红。
映弦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朝廷会尽力而为的。想问夫人,你最后见到黎大人是哪一天?”
黎夫人说道:“是三月初一。夫君平日都在兵部衙署住,一月只回来两三次。三月初一他回家与我小聚,次日清晨便去兵部上班了。谁知过了四五天,便传来夫君失踪的噩耗。”
也就是说……黎铸大概是在三月初五左右失踪的。映弦暗忖。又问:“请问夫人,三月初一的晚上,黎大人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跟平时不太一样的话?”
黎夫人摇摇头:“刑部之前派来的大人也问过。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
“嗯……那你自己觉得黎大人失踪最大的可能是什么?会不会跟公务有关?”
黎夫人仍是茫然地摇头:“我着实不知。我夫君平日很少跟我谈论他的公务。”
“那他最近有没有跟人发生什么钱财纠纷之类的?”
“夫君平时也算洁身自好,不沾恶习,从没欠过别人一分钱。他品阶低下,我们家又向来节俭,绝不可能有受贿之嫌。请大人明察。”
映弦又一叹。低头喝了口茶,问道:“请夫人仔细想想,黎大人平日是否跟哪个官员有隙?”
黎夫人斟酌一番道:“夫君是个慎重的人,很难想象他会跟别人发生冲突。不过……他在家里有时候气忿不过,倒说过几句张大人的不是。”
“是左侍郎张芗合大人?”
黎夫人黯然点头。映弦忙问:“他怎么说的?”
黎夫人犹豫片刻,又道:“说他贪污行贿、曲意逢迎,还有……纵容恶子。”忙又补充道:“不过这些话,依照我对他的了解,是绝对不会在外面胡说的。”
乖乖,这要是被张芗合听到,定会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了。对了,这兵部主事的工作,不正是包括缮写奏章公文之类的事么?弄不好可是个不定时炸弹啊。
“夫人知不知道兵部尚书胡大人最近病重,尚书之位待补?而张大人便是其中一个热门人选?”
黎夫人惊问道:“有这样的事情?”
映弦一梗。这个夫人可真是该知道的都不知道。不过转念一想,焉知不是她丈夫保护她的一种方式呢?
黎夫人咬唇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张芗合可有着莫大的嫌疑了。实不相瞒,我夫君外表木讷少言,内里却还是耿介之人。怕是难以眼睁睁看着张大人晋升,关键时候参他一本也是可能的。“说着扑地跪了下来:”梁大人,请你务必禀明圣上,为妾身做主。”她全身发着抖,发间绢花的花芯缠绕了几缕灰白的发丝,也随之忧伤地颤动。
映弦急忙扶起黎夫人,道:“夫人请起。目前我还不敢确定这跟张大人有关系。你也先别下断言。对了,刑部以前还派过人来询问你是么?“
“对。先后来了两拨人。”
“他们问了什么?”
“只问我何时见过夫君最后一面,当晚说了什么不寻常的话,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又问了我现在的处境,生活艰不艰难,等等。”
映弦隐隐觉得不对劲儿,脑子飞转:这帮子人莫非只是来走过场的?怪不得什么都查不出来。这听上去倒像是不想查出来的节奏嘛。可是刑部为什么不想查?张芗合只不过一个兵部侍郎,怎么连刑部也能影响?难道……
脑海里的风暴渐渐平息,顷刻之间,她已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毅然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夫人了。我这次来查案,其实是朝中一位贵人特派的,并不是什么刑部。所以,以后如果再有刑部或者别的什么人问起,可千万别告诉他们我来过。”
黎夫人泪水盈盈:“是,梁大人。妾身谨遵台命。只求大人能为妾身的夫君讨回一个公道。”
映弦点点头:“最后我要问的是,黎大人大概有多高?他的官服是什么样的?另外,平时有没有穿戴什么你给他特制的服饰?请你描述得越详细越好。如果是隐私,也请夫人言明。”
黎夫人一愣,没料到眼前这个年轻俊秀的梁大人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讷讷道:“夫君刚好比我高一个头。说到衣服,嗯,他的官服是这样的……鞋子是这样的……还有中衣,倒真是有些特别……”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