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嬷嬷提着的灯笼,原本便是用纸张与浆糊糊上的,此刻灯芯儿一歪,将整个儿纸皮灯笼都给点着了,火光亮了不少,一旁的暗卫自然无从躲藏。见着不远处的那道黑影,岑嬷嬷大惊失色,提着嗓子不住的尖叫。慈安宫本就是太后寝殿,外头守着的侍卫也不在少数,此刻听得岑嬷嬷发出的动静,纷纷赶到假山这处,而楚尧派来的暗卫也没有法子,只得掠身离开此处,生的被捉了去,惹得圣人愠怒。
侍卫们匆匆赶到,只瞧见惊慌失措的岑嬷嬷以及地上不住燃烧的纸皮灯笼,心下颇有些气怒,认定了这老虔婆是刻意耍弄他们,方才如此。
此刻岑嬷嬷想起假山之中女子的身份,不由有些心虚,也未曾理会这起子侍卫,便统统给打发了。
回到寝殿之中,宫人们正在为安太后取下鬓发之中的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见着岑嬷嬷面带惶急之色行至面前,安太后眉眼处不由透出一丝不虞。这阿岑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下连自己个儿的心思都藏不住,比之俞蕴之那贱蹄子都要差了不少。
“到底何事?”
听出安太后言辞之中的不虞,岑嬷嬷肥硕的身子抖了一抖,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安太后身畔的宫人。见状,安太后娥眉一拧,抬手摆了摆,淡淡道:“你们暂且先退下罢,待会子哀家再唤你们入寝殿伺候。”
“是。”
几名宫人冲着安太后福了福身,应声之后便退下了,等到寝殿之中便只剩下主仆二人之时,安太后这才颇有些不耐烦的开口:“现下可以说了罢?”
“回太后娘娘的话,先前老奴惊叫一声,并不是无事生非,而是因着在假山那处瞧见了一道黑影,却又不像刺客,说不准是假山之中的消息走漏了,方才引来了那人。”
闻言,安太后凤眸之中划过一丝冷光,登时便自红木凳子上站起身子,手中捏着一支金钗,略有些颤抖的问道:“此事可是真的?”
“老奴自然不敢蒙骗太后。”
只是一瞬,安太后周身的气力便仿佛被尽数抽干了,整个人儿带着一股子颓然的意味儿,跌坐在红木凳子上,眸光正巧对上了铜镜之中的人影,让安太后心下也不由生出了几丝仓皇,胸脯不断起伏着,生怕当年隐藏的事情,被人给翻出来。
抬手一扬,狠狠将面前的铜镜扫在地上,慈安宫的铜镜打磨的极为光滑,乃是难得的珍品,但此刻安太后却半点儿也不在意。
“会是何人夜探慈安宫,当真是不想要命了吗?”
安太后自牙关之中逼出了这句话,先前紧握在手中的金钗不知何时已然刺入了掌心之中,涌出殷红的血珠儿,但安太后却好似未曾受疼一般,连眉头都未曾动上一动。
过了一会子,安太后这才开口道:“不管那人是否是为了那疯婆子而来,此刻假山之中恐怕是待不得了,将疯婆子舌头给割了,再送到京城之中,沦为乞丐,想必旁人也便寻不出所谓的证据了。”
听得安太后竟然要如此对待那疯婆子,知晓当年事的岑嬷嬷心下不由一寒,暗道太后娘娘好狠辣的心肠,简直半点儿良心都无。不过即便岑嬷嬷心下如此作想,面上也不敢表现出端倪,谄媚道:“只割了舌头恐怕不得行,那疯婆子当年也能写的一手好字,若是写出字迹的话,怕也不妥。”
闻声,安太后唇畔勾起一丝冷笑,道:“既然如此,再挑了手筋脚筋便是,左不过一个乞丐罢了,想必旁人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将京城之中的乞丐都给检查一番。”
此刻安太后心气儿倒是平顺不少,又道:“当年哀家不过只是一个小小县令的女儿,却能将安璔扶持成忠勇侯,也算是极为难得了。其中辛酸艰险自是不在少数,疯婆子想来也能体会到哀家苦心。”
岑嬷嬷连连称是,但心下却觉得安太后真真虚伪至极,明明便是主子自己心狠手辣,偏生还在不断的为自己辩驳,有何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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