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怒上心头,俞蕴之仍旧有些顾忌,压低了嗓音,生怕旁人知晓此事,坏了苏姒霏的名声。
苏姒霏默然垂泪,即便跪倒在地,脊背仍是挺得笔直,抽哽着道。
“姐姐你不懂,妹妹我已然不能回头了!”
此刻俞蕴之仔细打量着苏姒霏,发觉这段时日苏姒霏消瘦的厉害,原本便是身量纤纤的女子,现下居然仿佛纸片人儿一般,眼底下的青黑之色极为明显,当真憔悴的很。
大抵是俞蕴之的言辞太过直白,苏姒霏身子又是一颤,惨笑一声,说道。
“姐姐有所不知,送我上绝路的,便是父亲,那我为何还要顾及晋阳侯府的虚名?他毁了我一辈子啊!”
闻言,俞蕴之登时也怔住了,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居然是苏见深欲要将苏姒霏给送入宫中,不过以苏见深那个汲汲营营的性子,以自己的嫡亲女儿换取权势之举,也并非做不出。
俞蕴之抬手轻抚着苏姒霏苍白的面庞,颤声问道。
“你可是……?”
“正如姐姐所想,姒霏早便并非完璧之身了。”
晶莹的泪珠儿自杏眸之中溢出,径直滴落在青石板所制的地面之上。那双素日水波潋滟的眸子,此刻弥漫着滔天的恨意,将苏姒霏原本清丽如仙的气韵,登时毁了大半儿。
“怪不得!怪不得!”
俞蕴之喃喃自语,怪不得前世里苏家败落之后,苏姒霏的夫家便极快将其给休弃了,原本俞蕴之还有些疑惑,毕竟休弃发妻之举,在世家大族之中着实上不得台面,但如若苏姒霏一开始便并非清白身子,其夫家的举动也便情有可原了。
思及此处,俞蕴之只觉喉间一阵干涩,即便苏姒霏身份贵重,现下已然失了清白,且夺了她身子之人,还是当今明帝,如此的话,还有谁人胆敢碰明帝的禁脔?当真是不要性命了!
如今苏姒霏将将一十有四,尚未及笄,明帝怎会如此无耻,竟然能做出强夺清白的腌臜事儿?
“你知晓进宫是一条不归路,为何非要如此执拗?姒霏,你还尚未及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只消忍一时风平浪静,日后便是天高海阔。退一步说,宫中与府中并不相同,那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儿,怎生相与?”
苏姒霏自然是听出了俞蕴之言语之中的心疼之意,登时心下也极为感念,扯了扯唇角,杏眸之中现出一丝媚色,轻声开口道。
“姐姐,您看姒霏美么?”
此刻因着杏眸微微泛红,更为苏姒霏清丽的容貌添了几分艳丽,当真是极为可人。且苏姒霏的嗓音悠扬婉转,便仿佛黄莺出谷一般,让人听在耳中,身子陡然酥了半边儿。
俞蕴之原本便是极为通透的小娘子,此刻瞧见苏姒霏的模样,自然是清楚了自己表妹的心思,凤眸之中现出一丝无奈,沙哑着嗓子,开口道。
“以色事君王,能得几时好?”
苏姒霏轻轻眨动凤眸,往日骨子里透出的那般矜贵劲儿,此刻已然消失了大半儿。容貌依旧娇艳,但身上那股子低迷的气息,便跟枯萎的花儿似得,让人极为心疼。
俞蕴之以往还小瞧了苏见深的无耻,这人不止是狼子野心,居然还能行出这般六亲不认之举,毁了姒霏一辈子!
“姐姐莫要忧心,如今姒霏便只剩下这一身皮囊,既然圣人欢喜的话,若是不好生利用一番,父亲想必也会不虞呢!”
说着,苏姒霏兀自站起身子,微微弯腰,仿佛藕节儿一般的玉手轻轻揉按着酸胀的膝头,将鬓间的乱发顺到耳后,娇笑着复又开口道。
“以往的苏姒霏已经去了,现下妹妹便只能求姐姐一件事儿,带着妹妹入宫去见圣人可好?我恨啊!我恨啊!”
苏姒霏杏眸之中极为空洞,让俞蕴之当真心疼的很。即便她很清楚入宫的日子极为难过,却也无法拒绝姒霏,毕竟她这一辈子已然毁了,唯一支撑她的便是心中的仇恨,俞蕴之不敢断了姒霏的念头,生怕这小娘子会走上绝路。
心下哀叹一声,俞蕴之眼眶也不由红了三分,颓然开口道。
“罢了,你欲要入宫便入罢,知晓记得莫要再存着什么天真念头,将明帝所谓的欢喜看的太重,赶紧生个孩子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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