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铺天盖地地下着,稀疏的房屋中灯光不断消失,只余下孤零零的路灯还在发出微黄的光。这一地区的夜晚一向平静。
在泯灭了最后一丝光芒的街道的尽头,隐约传来了雨声之外的声响。
“啪,啪……”水面被踏破的声音。
是谁在没过足部的积水里前行,这种天气,即使是最无良的旅游公司也不会推荐出游。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灯光下显现出轮廓,他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但他的步伐却异常坚定,如同高原上的朝圣者一般。
一道小小的黑影紧紧地缀在他的后面,看身材,是七八岁大小的年纪。雨水没过了他的膝盖。很难想象是何种力量支持他一直走下去。
他的身子已经不会颤抖了,冰冷的雨水使他的身体仿若麻醉了一般,吸饱了雨水的黑袍又是如此沉重,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停下脚步,或是要求身前的男子停下脚步。
前面的男子确实没有停下过,即使是身后的孩子踉跄到几乎摔倒,他也没有回过头哪怕一次。
也许这是一种折磨,或是一种训练?如同斯巴达那些在节日中,在神像前被鞭笞的孩子?
水面一路破碎,波纹蔓延到一座教堂。
教堂中依然透着光,也许是神父还在晚祷,亦或只是蜡烛在守夜。
黑影走到了教堂的门前,用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叩击大门,男孩儿听得很清楚,三短一长两短。
男孩儿从未见他摘下过手套,但从未问过,他知道问了也不会知道答案,就像男人从未让他见过黑色面具下的面容一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事不容侵犯,这是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的道理。
男孩扬起了脸,仔细地打量着教堂的大门。光透过雨滴折射在他的脸上。凌乱的发丝横斜在他的额上,本来明亮的眼睛因雨水的冲打而眯成了一条缝,脸色因寒冷而苍白。可他的眼中却分明没有苦涩。
过了好一会儿,仍没有人来应门,这也是应该的吧,毕竟已经这么晚了,又下着这么大的雨。
男孩似乎听到了黑影的叹息声,是错觉吧。
黑影将手握在门环上,将门猛然拉开,一把老式手枪顶在了他的头上,力道有些大,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声音。他的面具是纯金属铸造的,在飘摇的雨中泛着纯黑的光芒,像要融入这黑夜一般。他的眸子比夜更深邃。
“别动。”擎着枪的神父低沉着嗓音,但说是神父却似乎有些牵强,因为眼前的这位除了一身修士服之外并没有半丝能使人联想到神父的地方,高大的身材宽阔的臂膀,一脸散乱的络腮胡须使他给人以暴熊的感觉,脸上的潮红大概是饮酒过多所致,充满爆炸力的肌肉几乎将本应宽大的衣袍撑破。如果非得在宗教界给他找一个例子,那应该是水浒里的鲁智深。
他没有再说话,因为一把匕首已然抵在了他的喉咙。
“你的反应变慢了。”面具下传来沙哑的声音,像撒哈拉的砂砾般干燥,“真是让人悲伤的相逢呢。”
“你是?”熊般的男子有些迟疑,既然对方使用了曾经的密语手法,那么理应是自己认识的人,但这种声音却是自己怎么也记不起来的。
“你在说谎!”他的怒吼盖过雷声,他很确信自己没见过眼前这个人,他将手枪用力的顶在黑影的头上,似乎全然不顾颈间的利刃。
“你还是那么容易冲动,雷雄。”黑影以一副惋惜的语气说道,“彼岸的不祥之花。”
“末日的无救之人。”几乎是下意识的,被称为雷雄的男子接出了下句,但却仍是竖着眉毛,“你到底是谁?”只是语气和缓了些。
“我得承认你的进步。”黑影的语气有些玩味,“不请我们避一下雨吗,熊,这里还有孩子呢。”说着他率先撤去了匕首。
雷雄似乎才看到男孩儿,但仍然保持着戒心,擎枪的手也保持在腰部的位置,微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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