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军队弃城而逃,置北平百姓于死地而不顾,自失民心,现在怪到我头上来了,真是不知所谓。朝廷再这样胡搞乱搞下去,恐怕不只是北平的百姓不服,天下间所有百姓都会不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理儿您比我更清楚。”
被万磊这一挤兑,徐辉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过,他也没法反驳,毕竟朝廷军弃北平是事实,要那些被抛弃的子民再喊吾皇万岁,那还真有点强人所难,人家不当场造反就算超给面子了。
两边一见面就开始吵,铁铉见气氛有些不对,就插话道:“徐公爷光临,定是有事相商,快请上座。”
有了铁铉给的这个台阶,徐辉祖也就顺着下了,坐到主座上,一个衙役奉上茶水,他也不喝,只道:“如今圣上龙颜暴怒,只怕你顺天府以后没个好果子吃。”
“呵呵,顺天府北有鞑靼虎视,现又有燕贼作乱,从来就没太平过,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了。如果朝廷言而无信派兵来攻,最后就算拿下了北平,还是捡了一个鸡肋而已。徐公爷,我说的对吧?”
“北平确实是个鸡肋,不过给你们,那就是养虎贻患,万一你们以后与鞑靼相勾结,一起兴兵南下,你说朝廷会容忍这样的威胁吗?”
“徐公爷果然是个精明人,不像那些个书呆子,整天只会之乎者也,朝廷能有您这样的良臣主政,真是幸运。”万磊不禁夸了对方一句。
“刚才你向圣上要一个不造反的理由,现在,本公想跟你要一个不剿灭你们的理由。”徐辉祖双目如刀一般射向万磊,厉声道。
“朋友和敌人是可能相互转化的,你把别人当朋友,人家才会把你当朋友,如果你把别人当敌人,别人也会把你当敌人。我们顺天府只是一个小小的土司府,还是归于朝廷管辖的,何苦硬要把自己人逼上绝路呢?”
“徐公爷不用操心,百姓只是想更好地活下去,谁也不想造反,而顺天府一带缺粮又缺饷,朝廷一封锁边境就卡住了百姓的脖子,想造反都难。”铁铉也道。
“这些理由都不能说服本公,更不能让朝廷信服。”徐辉祖还是不满意。
“呵呵,在下知道徐公爷担心的是什么,这样吧,一旦战事结束,在下自会退居长平驿丞,不再过问军政事宜。”
“这还不行,你必须南下京城当人质,才能让朝廷信服。”
“这个要求太过份了,只怕我一离开北平,你们就把我千刀万剐。我自问还算立有微功,没跟你们要过一丁点赏赐,现在只不过想保住一条小命,如果这个最基本的要求你们都不能满足,我还不如现在就反了。”
“徐公爷,万磊为百姓出力甚多,朝廷若将他强押了去当人质,只怕北平军立马就反。”铁铉也不同意。
“如果你不去做人质,朝廷一天不会安心。南下之后,只要你不再为非做歹,本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徐辉祖还是坚持要拉人质。
见对方如此坚持,万磊皱了一下眉,就对铁铉道:“铁大人,请您先回避一下,我跟徐公爷有些悄悄话要说。”
铁铉不知万磊又要搞什么明堂,最后只得请辞而出,而徐辉祖似乎也有意于跟万磊私聊,所以一挥手就让亲信都退下了。
等外人都走光了,万磊喝了一口茶,淡然道:“徐公爷是当朝数一数二的良臣,在下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以朝廷的现状,公爷您觉得小小的顺天府算得上是心腹大敌吗?”
“现在只说顺天府何去何从,扯到朝政去作甚。”
“呵呵,今天只谈风月,莫谈国是,莫谈国是。”万磊微微一笑,道:“在下来自乡野,见识浅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一窍不通,却曾听一位富家翁说过: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免得鸡飞蛋打。徐公爷位极人臣,家大业大,呵呵...”
“你这话是何意?本公可听不明白。”
“呵呵,在下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祝徐公爷家传万世而不衰。”
“哦,这个说法倒也新鲜,本公真想听听。”徐辉祖顿时来了兴致,他是个明白人,鸟尽弓藏的道理比谁都明白,知道要想家道长盛不衰,就得适当地培养一些敌人,也就是遗贼养冦,这样才能让自己永远都保有使用价值。
不过,万磊没有当贼冦的意思,他又是淡淡一笑,道:“如果公爷能帮顺天府在朝廷上居中说和,在下永远承情,以后有任何差遣,在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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