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畔,黄冈陵处,营寨绵延上百里,一排排蒙古帐篷一眼望不到边。乍一看,有无数披甲持刀军士在河边集结,内中更是挟裹着密密麻麻的民夫,似乎有渡河一战之势。仔细一听,却不闻军鼓响,只有号子声,随着那料峭的春风,在黄河两岸回荡。那渐渐改换河道的流水,随着那简洁低沉的号子声,似乎也湍急了起来,犹如脱缰的野马。直至夕阳西下,河风凛冽。
三皇子巴尔措达,身跨骏马,率着贾鲁等官员,及格桑师兄弟等喇嘛,缓缓来到在大营辕门,频频回顾,手持皮鞭,指着身后,说道,“众军士内嵌结阵,又连着搜捕砍杀了几批白莲妖人,这黄河改道之工程业快要成功了。实乃天佑大元,我等躬逢盛世,也算是建功立业,上报效朝廷,下造福黎民。”众人皆称善,随即拥簇着哈哈大笑的巴尔措达入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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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一个简陋的帐篷里,几十个浑身臭汗的民夫,合着衣服,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犹如死狗一般。过了半响,方才有各种声音响起。有咳嗽声,有嬉骂声,有打鼾声,有哎哟声..不知是谁,将自己的臭鞋脱掉,扔到了一个昏昏欲睡的青年人身上,那青年一个挺身,坐了起来,一边将那臭鞋扔向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汉子,一边叫道“好你个牛二,整天就知道消遣我。哪天咱俩比划比划。”那被唤作牛二的胡须男子,哈哈大笑,一边用手抠着脚丫子,一边说道,“等李三你哪天能扛得动那一百二十斤的镇河石再说吧。”帐中顿时响起一阵哄笑。那李三红着脸,咕哝着,“别看河面平静,河下面水急着呢。那一百多斤的镇河石到了后面,就跟千斤重似的。也只有牛哥你这样会白莲法术的才能扛得动,拖得走。”白莲二字,犹如魔咒,从李三嘴里出来,便使得帐篷里气氛顿时凝重起来。那哎哟声止住了,那打鼾的声音渐渐小了,那嬉骂声、咳嗽声都消失了。众人或坐或卧,或仰或躺,全都用眼睛看向那牛儿。
那牛二嘿嘿一笑,望了望帐外,端坐在地上,挺直腰板,环顾一圈,抱拳说道“要没有白莲教的庇佑,我牛二只怕也和你李三一样,今天便险些死在河下面了。”便有一人悄声问道,“牛二,能不能将那法术传授于我等?以后还不知道谁指派下去放那镇河石呢?”牛二摇摇头,答道“非是牛二藏私,此乃白莲教的法术。”又有人笑骂道,“牛二,你们白莲教不是说引渡众生,救民水火么?怎么一个小小的搬运法术,又这般吝啬?”其余众人纷纷附和道,“正是正是!”
那牛儿站了起来,走到中间,摊手说道,“不是我不愿意,也不是白莲教藏私。这些日子,兄弟们难道没有看到那一溜溜脑袋漂在河面上的情景?”此言一出,众皆沉默。大元三皇子,亲督河工,有白莲妖人趁机作乱者,杀无赦。这些日子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抓了去,押到河边,跪成一排,被砍了脑袋。好些天,那黄河水不是黄的,都是红的!牛二见众人沉默,又抱拳说道,“幸得各位兄弟周全,牛二方能活到今日,在此谢过各位兄弟了!”
那先前红脸的李三,走上前去,深深一鞠躬,拉着牛二的手,说道,“哥哥切莫这般。今日,要不是哥哥你帮衬着,我李三就被那镇河石给压死在那泥沙下了。”便又有人说道,“是啊是啊,要不是你牛二使出白莲法术,这个帐篷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要死在水下面。兄弟你且宽心,出卖同胞,恩将仇报的事情,咱们是断然不会做的。”又有人说,“是啊是啊,往后咱们还须得靠着牛兄弟你,才能活着离开这修河大营呢。”顿时,众人纷纷附和。
牛二朝着这些说话之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冲着帐篷内众人刚毅地摆摆手,一脸萧索地坐回到最初的位置,不再言语。帐篷内又是惊人的沉默,片刻之后,随着巡逻军士的临近,咳嗽声、嬉骂声、打鼾声、哎哟声又纷纷响起,最后又渐渐地归于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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