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升到便宜坊时,店中已有不少客人,其中多数人皆着饰有青黑色滚边的玉色衣衫,那是国朝举子惯常的服饰,看来春闱前夕这里确是因学子们捧场而格外热闹起来。
我挑了角落里一处座位坐下,阿升已是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我笑问他可以吃下几只鸭子。
正说笑间,听一人扬声道,“若论各省学政出题之怪,当属我江西为翘楚,各位可知乡试时我省督学大人出了个什么题目,你们再想不到的,题曰杀鸡,既不用典,亦不引经,真是让我等无从下笔啊。”
众人听完这个题目一阵哄笑,有人问道,“既无从下笔,兄台又如何能得中举人在此安坐啊?”
众人都称是,又问那江西学子如何应对此题目如何作答的,那江西学子摇头笑道,“小子那篇文章不足道,倒是有位仁兄大作可供诸位一笑,各位请听,为雄鸡,为雌鸡,不雄不雌为阉鸡,姑勿论也,杀之而已矣;为红鸡,为白鸡,不红不白为花鸡,姑勿论也,杀之而已矣…….”还未等他说完,堂中学子已哄笑一团。
内中一个容貌英俊气韵颇为风流的年轻学子正色道,“我看这文章做的颇有新意,针砭时政,内蕴不凡。”
见众人皆不解的望着他,他面有得色的继续说道,“此文章起首一句已是妙,不雄不雌为阉鸡,杀之已矣。
各位想想,阉鸡者意可比阉人,从始皇建秦,其后两汉,唐,北宋,皆亡于阉宦之手,国朝初立时,太祖高瞻远瞩为防阉人之祸,令宦官不得识字不得兼任外臣,并于宫门外高悬铁牌,上书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可见阉祸何等惨烈,须加以慎防。
惜可叹如今内宦又再得君主宠信,先帝时内廷有司礼监掌印高谦,此人与外臣沟通紧密,私相授受,一度把持宫闱,连臣工们想要见陛下一面尚需先行贿赂与他。此人虽已遭罢黜但尤为使人解恨,余若为言官定向陛下进言将其重诛以示警后人。
当今陛下虽年富英才,听闻却也宠信了一个年轻内宦,那人于内廷之中毫无建树年纪极轻便一跃而成为司礼监掌印,若不是靠着花言巧语谄媚主上,如何能升至如此高位。
可见阉宦诡诈奸狡,居心叵测。余等既决意读书致仕以报国,就更应时时警醒为国朝杜绝阉人之惨祸。”他这一番高论说完,堂中诸人皆道好,一时间群情颇为激愤,有不少人已开始历数各朝代乱政宦官之罪。
我听他赞那文章有新意时,就已猜到他要说的必是攻击内侍之言,只是为曾想到他言语中会提及我,不免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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