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保安不注意，陆佳亮偷偷拿出照相机拍了几张照。
其实就算被保安注意到也无所谓，反正这些机械设备都这么露天地在这里堆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九州农机厂还会专门派个人看着不成？
自从看到这些机器设备铭牌上的厂家名称后，陆佳亮就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剩下的不过是进一步搜集证据罢了。
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陆佳亮给一直陪着他的保安打了声招呼就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陆佳亮给张逸新打了个电话：“张逸新，现在有个紧急的任务，你立刻派人去正德机械厂，查一下这家工厂过去三年来的出库单，特别注意下在2002年的时候，他们是否有和九州农机厂做过生意。”
张逸新是个绝顶聪明的人，陆佳亮的话一说，他就知道对方的目的，赶紧安排手下行动。
正德机械厂同样是一家上市公司，所以张逸新很容易就查到了出库单上的交易记录。
记录显示，正德机械厂在2002年的时候确实曾经向九州农机出售过一批机械设备。
这批机械设备是正德机械厂生产过程中产生的残次报废品，原本是打算拿去当作废铁卖的，不过既然有人希望购买，正德机械厂当然是求之不得，便爽快地以很便宜的价格打包卖给了九州农机厂。
根据出库单上的信息显示，正德机械厂和九州农机厂过去几年来只进行过这一次商业往来，而这批残次品的出库时间是2002年的11月末。
“老板，查到了。”张逸新一拿到那份出库单记录，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问题。
张逸新虽然没有到九州农机厂看到那批被丢弃了两三年的机械设备。但是只要是头脑正常的人立刻就能从这笔交易记录中发现古怪。
试问，有哪一家正常的农机生产厂会闲得蛋痛去买一批报废的机械设备？
再结合九州农机厂2002年的年报显示，他们在四季度更换了原材料供应商造成了生产成本大幅度降低。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整个事情的过程其实并不复杂，九州农机厂在编制财务报表的时候来了个偷梁换柱。
他们在2002年四季度生产出来的农机产品明明是采用了正常的原材料设备，但是在财务报表上登记采用的却是从正德机械厂低价采购的报废设备。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在计算财务报表中的利润表的时候，企业的生产成本会大幅度降低，利润自然也就提升了。
这样说可能还有些复杂，大家不太容易理解，那就给大家举个更简单的例子。
假设九州农机厂每生产一台拖拉机需要消耗价值8000元的原材料，比如发动机、轮胎、钢材、轴承。然后每一台拖拉机摊薄的管理费用、折旧费用、税费等合计是3000元。也就是说，九州农机厂生产的拖拉机实际成本是11000元。
但是市场上同类型拖拉机的销售价格是10000元，这样按照利润表计算，九州农机厂每销售一台拖拉机不但赚不到钱还会亏损1000元。
这种毛利润为正数，扣减其他成本后净利润变成负数的现象在中国的很多亏损上市公司中都存在。
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他亏损的话，不生产不就好了嘛，千做万做亏本生意不做。
其实这里面有一个经济学上可变成本和固定成本的问题。
不管九州农机厂是否生产拖拉机，企业运作的固定成本是不会变的，比如员工工资、厂房租金、设备折旧、银行贷款利息。这些费用不会因为你不生产拖拉机就不用出了，除非你宣布破产倒闭。
如果九州农机厂不继续生产，那么他们的亏损就不是1000元而是3000元。
然后九州农机厂在2002年的时候，为了让其财务报表的净利润变成正数，耍了个小手段。
他们以8000元的原材料成本正常生产了一批拖拉机（举例），然后以1000元的价格从正德机械厂购买来一批报废的机械设备。然后在统计财务报表走账的时候谎称这批拖拉机采用的原材料是从正德机械厂购买来的。
这么操作的结果，就让这批拖拉机的生产成本从8000元变成了1000元，而财务报表上的净利润也就从亏损1000元变成了盈利6000元。不过这一切当然只是账面上的骗人把戏。
但是账面上的盈利其实也就足够了，九州农机厂这么大费周章的目的就是位了瞒过报表审计人员，从而让公司该年度的净利润变为正，以此避免股票变成st的命运。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九州农机厂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们虽然篡改了自己公司的原材料购买信息和库存数据，却没有办法更改正德机械厂的出库数据。
根据两家公司的披露数据显示，正德机械厂向九州农机厂出售那批报废机械设备的时间是2002年的11月底，而九州农机厂出售那批采用了正德设备的农机的时间是11月初。
也就是说，正德机械厂还没把报废设备卖给九州农机的时候，九州农机已经事先将这些还不存在的机械设备组装成农机卖掉了。而实际上那些报废设备从来没被被组装过，而是一直堆在九州农机厂外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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