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慕还是执着地相信曲娆就是一只狐妖,不然这铭记情义,热衷报恩的性子怎么解释得清楚。故事话本里写的狐妖,都是一见凡人误终身,一受恩德百年偿的。
尽管——
洛宁慕选择性地忽略了一件事:自己从前并未对曲娆有过什么恩德,分明是一味欺压。
但提起这事,曲娆就有点不太自在了。
即便不像头一晚廊前灯下那般红了脸,也不太想去瞧洛宁慕那一脸想要看笑话的嘚瑟样子。不过她也知道,洛宁慕这么问,就是故意存了想要捉弄她的心思。说到底,她们两人之间……大抵来说,先情动的是自己,那么,始终是要矮了一头。
那就算如此又如何呢……
毕竟能有今日两厢情愿的结果,已是大出她的所料的意外之喜了。
为着这点心喜,曲娆想,大不了就顺着这个自小就讨人嫌的小公主一回吧。
想通了这些,曲娆的神色又恢复如初。
“幼时……你虽然讨厌,但却日日粘着我不撒手,我呢,倒也不知不觉习惯了你这个混世魔王。等到分别那日我才醒悟,其实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与人之间也不可能日日夜夜都厮缠在一起。”
洛宁慕才不是要听曲娆这些大道理呢,听她说到这里,免不了又想冷哼,不过看曲娆的神色认真,似乎还有后话,便先忍住了,追问道:“之后呢?”
“之后……”曲娆笑道,“你刚走那阵子,我可真是又松快又高兴,吃得香睡得好。”
哼。
这一次,洛宁慕无论如何也忍不住鼻子里那一声哼。
“你就这么薄情寡义!亏我还觉得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狐妖!”
“是是是,我薄情寡义。”曲娆也学着冷哼一声,“却不知是谁连我也不如,一回了自己的安乐窝,就将自己那些死皮赖脸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提到这个,洛宁慕真是一下就低了头泄了气。
对啊,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说不定是小时候误吃了什么药,要不就是摔了一跤磕坏了脑袋,得了什么失忆症之类的怪病,然后就不小心地……给忘了。
洛宁慕胡思乱想了一气,却也知道,这种猜想很显然是极其不靠谱的。
依照自己幼时那个熊孩子的性格,估计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因为玩心太大,又仗着自己是个公主,所以想要什么的时候自然是要死要活,可一旦丢开了,就丢去九霄云外了。
洛宁慕想起来了,那段时光正是她最无忧无虑最逍遥自在的。
那一年朝局稳固,四海平顺,父皇母后还算恩爱,她又正是最娇俏可人疼的年纪,被文帝与何皇后捧在手心里宠爱着,说真心话,那时的洛宁慕还真没把谁放在眼里过。
大概……所以……
洛宁慕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就是那么个没心肝的人,“调戏”了良家女子“小蛐蛐”,又迅速将其抛诸脑后,简直就是“渣男”行径!
——还好这个狐妖“小蛐蛐”是个情深意重之人。
可是,让自以为很有公主尊严的长公主殿下洛宁慕改口,那也是不能的了。她只能十分狡猾地将话题转个方向,略过这个对她不太有利的话题。
“那……后来呢?”
“后来嘛,也没什么可说的。”曲娆撇过脸闷声道,“难道你要听我自九岁长至十九岁这十年来鸡毛碎皮的事?那可要说上多久……”
谁要听这个了?
当然是要听跟自己有关的!
比如什么曲娆突然醒悟自己其实口是心非,明明对那可爱的小公主爱得深沉却偏偏假装自己很讨厌啦……或者,难道曲娆这个死性子就是因为被什么相思病给折磨出来的?啊,对了,病……曲娆身上的旧疾该不会也是因为自己才……
洛宁慕越想越跑,简直自己就能用可怕的脑洞给曲娆编造出一大堆的凄惨苦恋故事了。
不过,既想到了病症之事,洛宁慕又抛开了那些胡思乱想,不由自主地正视起这个严肃的问题来。之前没与曲娆好的时候,就遇见她发过好几次的病,每年暑日里还特特地要去那小镇上养病,加之平时曲娆总是窝在榻上一副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那时的洛宁慕便有些为她担忧,更何况此刻?
尤其洛宁慕想到,曲娆似乎曾与她说过,那旧疾……是治不好了的。
洛宁慕想一茬是一茬,便赶紧问道:“你身上的病……”
曲娆正因洛宁慕的逼问而有些窘迫,窘得她脸都有些烧了,只好撇开脸去,在心底盘算着要怎么将洛宁慕给糊弄过去,让她不再谈论这羞人的话题。
不错,当初先动情的是她,可……
那时倒是坚定地坦荡荡,自认为自己从未有过什么错处,就算被人当面拆穿,她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尊严。然而却万万没想到,真的顺心遂意了,却有些话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而心底的一些情意也是极难启齿的。
曲娆心情复杂,却不防突然听见洛宁慕莫名其妙地问起她的病来。
一回眸,恰好对上洛宁慕那双充满关切与担忧的眼睛。
曲娆的心一下便柔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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