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新唤出迦罗离开长益城前,叶牧顺便叫住了附近的一个饮羽楼弟子询问道:“打扰一下,请问有名叫飞獴的饮羽楼弟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名弟子礼貌地回道:“飞獴师兄吗?他很好,刚刚换班回去休息了。”他指引了一下方向,说,“你可以去驻扎地找他。”
“谢谢。”道谢后,叶牧带着叶茗,在落日余晖下离开了长益城。
地图上标注出的绿点只能让他确认人物是否存活,却看不到人物的具体状态。来到长益后,他只看到了老虎却没看到它的主人,故而有此一问。
既然对方还好手好脚活蹦乱跳,那就没必要去看了。
飞獴躺在临时驻地的床上睡得正香,吸吸鼻子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后,继续呼呼地睡着,万事不知。
在逐渐降临的夜色中,叶牧坐在迦罗背上调出了地图。
原本只是为了提前确认一下状况才望去的一眼,却让他脸色剧变。连连切换了世界地图、地区地图和局域地图,各式各样的地形图在他面前飞速闪过,将中原一带匆匆浏览了一遍后,切换到世界地图又细细看了一番。最后丝毫不像他风格地,又重复一张张看了过来。
每看过去一张地图,他的心便沉下一分。
其实不用这样细看过去,被标注出来的人物在地图上也该是一目了然的,哪怕是在最笼统的那张世界地图上,也能查看到对方大致的位置。
事实如何,他早已清楚。
地图上,标注着贺凉的那个绿点,消失了。
扫过最后一张地图后,他调出了信息栏。
[私聊]你对迦罗说:迦罗,最快的速度飞到京城。
[当前]迦罗:如君所愿。
鹏鸟长啸一声,语音清越,黑色羽翼舒展了开来,仿佛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乌云。风声骤然凄厉起来,如果此时伸出头,便能看到脚下的大地被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甩在了身后,快得甚至让那景物在人的视野中扭曲了起来,不及看清便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彼端。
有鸟兮,三年不飞,一飞冲天。
叶牧护着叶茗伏在迦罗的背上忍受着呼啸得几乎要将人的头狠狠吹下来的疾风,努力贴伏在那硬硬的羽毛之间,固定住身体。但此时这些不适对他来说不值得费半点心思,他闭上眼,想的是京城的局势。
一些之前他由于心情杂乱而没有深思的疑点重新翻涌上来,却让他的心也随着一点点凉了下来。
他确认贺凉对那位罗迎姑娘是真心喜爱,但为何要在这样的时刻成亲?不会是因为担忧战乱而不想留下遗憾,这不是贺凉的性格。而之前那个闲汉说过什么来着……?
(“我们在说那个贺大学士家的儿子……”)
那座办着喜事的宅院,他翻进去前曾不经意中看到过门上的匾额,是“贺府”。
是贺凉为了任务伪装潜伏进去?也许贺凉这个名字和容貌都不是真的。
不,能标注在地图上的,必然是这个人真正的名字。他之前曾经打算将叶苍标注为一个“苍”字,却被提示过,与人物姓名不符,需要重新标注。
也就是说姑且不论容貌,贺凉的名字是没有疑问的。而一个人刚好和贺大学士家的儿子同名同姓,又刚好来冒充他的儿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贺凉曾经说过的话,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七杀殿的弟子选拔,是每十年一次。通过购买那些因家贫而被卖掉的幼小孩子,或者收留无父无母的孤儿弃女,再经过严格筛选后,录入门墙。”)
越来越强烈的不祥预感袭来,叶牧死死咬紧牙,他习惯万事先考虑到最坏的可能性,但这一次,他真的不愿意承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如果贺凉所说的,“七杀殿的叛徒”存在。
或者,如果那个源自皇帝授意的叛徒,就是贺凉。
一场在妖魔围城时举行的婚礼,必然是极为招风,极为显眼的吧。
连他在那样偏僻的巷尾都能听到人们的谈论,最为擅长收集情报的七杀殿,即使现在落魄到连据点都已经失去,又怎会错过这样的消息?
他一遍遍说服自己,这不是贺凉的行事风格,那个人绝不会坐以待毙。但他却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他自昏迷中醒来的那次密室中的对话。
(“那个叛徒,我会亲手杀了他。”)
那个时候,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贺凉,是认真的。他知道。
迦罗放缓了速度,远处的地平线上,那一大片的建筑在黑暗中显露了轮廓。
京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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