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燃烧着,跳跃的火苗映得人的脸也染上了一层金橘色的柔光。那位公子和善地问:
“夜深露重,庙里地方足够宽敞,火堆也烧旺了。足下若不急于赶路的话,不如在此稍作休息?”
一眼看去,附近除了这间破庙,并无可以投宿的地方,又受了诚挚的邀请,叶牧便翻身下马,点头应了下来:
“如此,叨扰了。”
只是却要委屈孩子们将就一宿了。
原本围在火堆边的乞丐们见他牵马走过来,当即一窝蜂散开避进了庙里的一处角落,在黑暗中三三两两散坐着,一双双闪着光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他们一行后又迅速移开不敢多看,还犹自不忘抓着烤肉大嚼,响起一阵的咀嚼吞咽声。
叶牧在庙门旁的大树上栓好两匹坐骑的缰绳,一边叶苍已经利落地跳下马背,过去将靠在一起打瞌睡的叶茗和叶暖抱下了地,两个小娃迷迷糊糊地手拉着手,梦游一般地跟在叶苍身后,随叶牧一同进了破庙。
这座庙外面看着很小,但内里空间却着实够大。以那半截神像和供桌为界,乞丐们占据了一边,另一边靠内的角落里铺着厚厚一层干净的稻草,上面规规矩矩地摆着个黑布包袱,看起来应该是那位公子的东西。
四面打量了一番,在另一角安顿孩子们睡下后,叶牧来到篝火旁,似不经意般地坐在了那位公子对面的位置——从这个角度,通过没了门扇的庙门,可以将庙内另一侧乞丐们的动向尽收眼底。
向火堆中添了些树枝后,公子抬起头。
即使是在做添柴这样简单的动作,他也依旧是带着三分笑意,眼神十分专注的,此时,这样的眼神便平和地落在了叶牧身上。
“在下贺凉,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叶牧随意侧坐着,迎上对方的视线,友好地回道:
“贺公子,幸会。在下叶牧。”
“叶少侠,”贺凉温和地微笑,“既然来到了这盛阳城,想必也是要渡江北行?”
渡江?游戏中的地图上,长益城以北,确实有一条横贯了大半个中原的浩浩大江,但这片流域中只有一个集镇和数座小村,并没有较大的城池坐落于此。
又一处时间造成的差异吗……
如是思忖着,叶牧口中回答:“正是如此。妖魔作乱,四野难安,我打算将孩子们送至北方,以避战乱。”
这几天他每时每刻都在暗自留意旁人的说话风格,并努力回想着上学时代所学的古文知识,力求不在对话中带出不符时代的词汇来。此时这段半文半白的话说下来,倒也不算费力。
贺凉点了点头:“冒昧问下,那三个孩子是兄台的……?”
“正是犬子和小女。”
讶然地扬扬眉,贺凉真心实意地称赞:“年长者机敏灵动,年幼者玉雪可爱,叶兄好福气。”
叶牧微微笑了一下,坦然回应:
“多谢。”
见对方毫不谦虚地如数收下了夸奖,贺凉心中稍稍怔了一下。观其言行,他本来觉得对方应该并非这样自大骄矜之人,不由得有些意外。
不动声色地细细察看对方的表情,却见他神色自若,目光清明,并无自得之色,倒是唇边难得噙着一抹浅浅笑意,柔和了面部的冷峻线条,显见心情不错。
恍然发觉这位只是单纯的儿控,贺凉失笑,倒觉得对方率直坦然,看起来亲和了不少。
心中一动,便带过话题,闲聊起其他的事物来。直至月上中天,才堪堪停住话头,各自歇息。
彼此都从对方的话中推敲打探,得了不少信息,至于有价值与否,那就端看个人的想法了。
一夜无话。
一早起身顺利进了城后,两方在城门处分别。
临近前线,城中的气氛不说是草木皆兵,却也是人心惶惶。自沦陷区而来的流民们的惨状,让这些祖祖辈辈生活在和平富足土地上的人们人人自危。同时,大量涌入的外乡人更是加剧了治安的恶化。不少店铺都挂出了歇业的牌子,店门紧闭。街上时常可以看到全副铠甲跨刀巡逻的士兵,扫过来的目光冷淡而警惕。
找到一家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住下,叶牧叫了早餐送至房中。嘱咐三个孩子吃过早餐就在房内休息,不要乱跑后,他孤身一人出了客栈,七拐八拐,进了一家仍在营业的酒楼。
将一锭银子放在迎上来的店小二手里,叶牧吩咐:
“五份红烧肉,分开装,我要带走。”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再加一份甜品,一坛最烈的酒。”
少顷,他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出了酒楼,另一只手上拎着个酒坛。
这里的物价比他预计的要便宜很多,算是一个好消息。现在看来,之前得到的雇佣金相当丰厚,足够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所需。
回到客栈,将一份红烧肉和那份甜品送到孩子们的房间后,他走进另一间上房,关门落闩。
心随意动,包裹栏在面前出现。
走到桌前,包裹栏的上层便保持着半透明的状态停在了桌子间,看起来十分古怪。
他将酒坛放到其间的空格上,试探地松开手。
酒坛一动不动地停在桌子上,毫无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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