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知一行人才踏上河北的边界,即身陷囹圄之地,然远在百里之外的大秦帝都中百官乃至同庆帝都对此一无所知。
“上彦你说英知他们该到哪了?”打河北出事后同庆帝睡眠质量直线下降,生怕某一天一觉醒来河硕三镇的大军就兵临城下,掀了他好不容易抢回来的龙椅。
皇帝陛下睡也睡不着,吃也不吃香,闲得蛋疼没事就招来几个同样老不死的王八蛋,例如三师三公什么的来打打屁,扯扯淡。
太公崔清河年近七旬,和同庆帝几十年的交情了,同庆帝放个屁他就知道想说什么:“李英知那小子伶俐机敏,从来又不要脸,天下人都死绝了也轮不到他,陛下您就别担心啦。”
“呸!”同庆帝龙目一瞪,“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不吉利!”
崔清河嘿地一声,拄着拐杖乐了:“陛下您年轻时不信鬼神,您说您率领大军围东都的时候砸了多少道观和尚庙,咋老了反信了?”
同庆帝抚了抚衣摆上的龙纹,眼皮耷拉的眼睛盯着它也不知盯出了什么来,良久叹了一口好长的气:“老了胆子小了,就怕了啊。”他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台阶上随崔清河一样胡乱一卷龙袍,往地上一坐,“我说这世间还是有报应的,要不然老子的儿子也不会一个跟着一个去了,太子年纪轻轻成天捧着个药罐子,比我还离不开它。上彦,你说是不是朕年轻时做的孽太多了,报应到了子孙身上?”
“陛下,这可不像您说出来的话啊。”崔清河嘲笑。
同庆帝看看自己青筋突起,苍老的双手:“这些天来我总是睡不着,睡着了就梦见一些故人,那时的他们,这座大明宫,还有大秦都比现在要年轻上许多啊。可不管什么梦,最后都会回到十几年前那个雨夜。阿姐穿着龙袍站在紫极宫的台阶上,看着我不说话,可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想问我为什么要杀了她的丈夫,儿子,女儿,还有才那么点大的孙儿。”
崔清河慢慢严肃起神色:“陛下是一代霸主,光复了李氏正统,上对得起皇天后土,下对得起李皇王朝历代先帝的英魂。那梁氏终究只是窃国之贼,陛下身为文皇帝世孙,取回帝位天经地义,何来的愧疚?”
同庆帝不说话,良久,他不再提过往之事,问道:“上彦,你瞧仔细了,太子和英知那两孩子究竟谁更有才干些?”
崔清河心一惊,这问的可就不简单了,斟酌再三捻着须道:“太子从小受陛下亲自教导,又有一干博学鸿儒辅佐左右,且为人宽和包容,未来必是一方明君。至于李英知嘛,陇西李氏将他教得很好,年纪轻轻深谙官场之道,八面玲珑,王李两家皆对其交口称赞。”
这话说得可就有讲究了,明面上是将太子与李英知两人各夸了一通,实则暗指李英知与世家走动太近。毕竟论血缘,当今太子还要叫崔清河一声舅老爷。
“唉,我又怎不知这两个孩子各有千秋,只是,”同庆帝拧起眉毛,“太子太过优柔寡断,你是没见着他和太子妃在一起时的场景,诺诺怯怯,哪像个男人!治家如此,治国更别提了。”
崔清河意味深长:“陛下,太子是仁圣皇后之后,是您的嫡长子,又是您亲手带大的啊。”
……
君臣二人促膝长谈了会,同庆帝困意上来便回寝殿休憩去了。崔清河握着个拐杖慢腾腾地从延英殿出来,站在高高的白玉阶上迎风吹了一会风,他回头看了一眼屹立百年辉煌不减的大明宫。
经过工部数百匠人的修复,这座宫殿难以寻到战火纷飞的痕迹,但在地缝砖瓦里却依旧留存着十几年前的焦灰。
十几年了,女帝梁氏一脉血脉断尽,两代治世风光再不见影子。可今日同庆帝的一番话,却让崔清河的心中隐隐不安。
驻足了约一盏茶的功夫,老太公才蹒跚着往宫门处走。回到府中独自坐了片刻,命人奉来笔墨,写完后交由心腹:“加紧送往河北,务必,亲手交到邵阳君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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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大秦帝国风光无比的邵阳君李英知与谢安两人沦落成了阶下之囚……
拘押他们的人是一帮家乡遭了水灾,无衣无食自此走上绿林之路的流匪,仗着人多势众,杀了一小伙节镇伤兵,抢来的武器行头,专门做上了劫道夺财的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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