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芳草,枯木零落,几载悲风画流年,几段曲终人散。
孤剑独立他是颠覆天下的人中之龙,与谁相依他是气吞山河的无冕之王,可到最后,他是失去一切的落魄残魂。
夏倾鸾带走了他的所有,苍生碌碌,浮生未歇,只有他成了被遗弃的人。
前所未有的疲惫令得中州武林盟主面容颓败,断剑,残弦,都丢在泥土中任其被漠漠风沙掩埋。残垣断壁,瓦砾碎石,毁了谁的枯燥等待,又终结了谁的漫长期盼?
尘埃落定,结局,痛失唯一。
“阁主……”看着怀抱所爱失魂落魄的男人,破月阁众属无不黯然垂目。他们比谁都清楚红弦对阁主来说有多重要,且不说曾经为了这个冷漠而又满是戾气缠绕的女子死了多少无辜之人,单是为她抛下混乱的破月阁、弃满心欢喜等待新郎推门的紫袖于不顾,这份痴情足令人唏嘘不已。
更遑论两人生死相守不离不弃的誓言,还有那些并肩戎马、剑动弦舞共赴杀戮的记忆。
“回阁。”淡淡一声命令,众人方才恢复了神色收剑牵马,唯有萧乾空洞着双眼站在原地不动。
“少小姐,少小姐真的醒不过来了?”沙哑声音变了声调。
韦墨焰没有回答,固执地迈着步向前走,只是脚步沉重无比,每踩下一个脚印都令得浑身乏力茫然若失。
七魄先散,三魂再离,魂魄皆不在,人也就再无存活之力。此前一直是圣火保护着的少女维持夏倾鸾魂魄完整,如今,再没人能护得她心魂永存,但至少终于能回到他身边,不管是生是死。
不似人声的呜咽自看不出年纪的男子喉中发出,眸中一丝赤红转瞬即逝,绝望涌动,渐渐呜咽化作鸣泣,刺透人心。
云下山巅,堂堂七尺男儿跪向遥远北方,放声痛哭。
那些牵挂你的人,你从来都不想想他们的感受吗?胸口憋闷,阵阵撕痛。韦墨焰不知,沉睡中的她是否能听见他的质问,是否能听见那些有声的、无声的呼唤。
如他对明砂所说,被留下的,才是最悲哀之人。
“如果不是你,她不会走到今日田地。”与碧目浅发的男子擦肩而过时,略发生涩的异族音调蓦地响起。
若在平时,敢于质疑他对夏倾鸾良苦用心的人必然招致杀身之祸,然而现在便是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曾经给予她的是最无缺的保护,又或者如这人所说,是他害了夏倾鸾,一手把她推向无望结局。
随着韦墨焰在那人的指责下停住脚步,一直跟在其后的姑苏相公终忍不住开口:“阁下可是月老前辈族人?”
“是。”那人回答得极为干脆,丝毫没有隐瞒之意。
月老。此名一出立时引起了众人惊诧神色,天下谁人不识知天命、御鬼神的神秘隐士月老,又有哪人不知红弦正是月老的唯一弟子?若不是因为怀揣着师父所遗玄机之秘,红弦也不会招惹如此之多的谋算暗害,对谁都抱着隔阂猜忌,说到底,竟是这身份害了她。
得到肯定回答的妖娆男子淡淡慨叹:“昔年先人曾与月老前辈有过数面之缘,其碧目浅发雅然风姿在下自幼耳闻,今日虽不是见了月老前辈本人,能亲目精绝国仅余血统风华,实乃三生幸事。”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想来应为姑苏相公了。”异族男子越过韦墨焰看向说话的人,“当初伊图从未曾向前代姑苏相公提起精绝之事,无所不知一问千金,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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