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自古被视为蛮夷之地,中州百姓闻得南疆之名无不嗤之以鼻,然而鲜有人知,此处少战乱无烽烟,却是难得的安逸之所。
覆盖了整个南疆地区的火神教主张隐忍为旨,某些教义与佛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是而民众极少有惹起争端的暴徒,行于并不繁华却朴实的村落之中,夏倾鸾不禁感慨人间竟有如此无尘安宁的世外桃源。
神殿的圣火是这些忠实教众最为尊敬的圣物,实难想象一个外人强行污染的话会招来何种祸乱,然而她管不了许多,一如过去的二十余年浮生里无数次违背所愿走到今日地步。异梦石与墨衡剑残身在手,差的,就是圣火锻造。
比起这几年与韦墨焰并肩走过的生死江湖,对付手无寸铁的普通教众轻而易举,毕竟是无辜生命,夏倾鸾尽量不下杀手,尽管如此,一路从南疆边界闯入火神教所在澜沧江畔,死于赤情之下的冤魂仍以难以数清。
杀戮,对她来说已经麻木。
近乎无情的弦舞势如破竹,妖光所过,血染净土,赶到火神教神殿时,不过是两天一夜之后的傍晚。
碧水清幽,静云缭绕,山气迷离如烟,目之所触无不是宁静安和,除了突兀的红色衣袂。
那袭纯白胜雪的重纱已被血渍污浊,祭奠着被赤色长弦撕裂吞噬的亡灵们,地下冤魂低声诅咒,诅咒她所沐浴血雨为罪,永远无法抹消。
高大神殿由切割齐整的条石组成,模糊映出戾气缠绕的进犯者。手握杀戮,夏倾鸾却还是忍不住惊讶于这般雄伟巍峨的建筑,根本看不出是南疆蛮夷之民所建。
清脆铃声突兀地从大殿深处传来,暗暗收紧赤情,秀眉间杀气凛冽。
“生为罪,杀为罪,哀哀牺牲,不奉仙魔。”稚气的童音四起,夏倾鸾蹙眉回头,四周竟被身着麻衣的数十童男童女牢牢围住,这些稚童个个面带笑容,目光中却散发出深达魂魄的寒意。
火神教,三大邪教之首,其教擅惑术,奉真火涅罗为神。
这些孩子想来自幼便被施了惑术迷失心智,由生至死皆为火神教教主所选最忠实仆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算不得活人——他们的生命尚未开始,便已经终结。
“我火神教从不与中州江湖有何矛盾,姑娘屠戮我无辜教众近百,煞气直冲九霄,不知意欲为何?”不见人影的殿门深处,平静清和的男声幽幽传来,入耳全然分辨不出距离远近,中州平话说的倒是极好。
“若非他们拦我,我亦不想大开杀戒。”夏倾鸾微微侧身,眸中一丝惊诧闪过。这人,无论内力魄力均远在她之上,硬闯神殿只怕得不到任何好结果。
淡淡叹息满含慈悲,随着这声轻叹,周围童男童女竟齐齐收了笑容开始低声啜泣,景象诡异非常。
惑术与离教的幻术看似相近实则不同,幻术只影响被施术者耳目,所见所闻皆是虚假,全靠着假象引人赴死;惑术不同在于,它不需要任何声音或气味做引,也不需持续施术,一句话一声低喃便可使人生死受缚,难以摆脱。当然,如此高深惑术也只有火神教教主和几位地位极高的巫姑巫祝等才有机会修习。
几声衣袂猎猎飞响,两道人影自殿门内激射而出,直直落在夏倾鸾身后两根三人高的黑曜石柱上。定神看去,竟是长相完全相同的双生少女,一人衣蓝,一人衣碧,眉眼间娇俏不尽,眼神却同样怪异莫名,似笑非笑。
“你是谁?”这二人连询问居然也是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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