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眼神和邶临很像。
不是后来那个怕老婆黏女儿,每天都待在红莲城里醉生梦死的红莲城城主邶临,而是几十万年前,和尧一起驰聘沙场,黑衣烈烈,刀光剑影,挥斥方遒的那个魔神邶临的眼神。
她微仰起头看着它,湿漉漉的长发弯在肩头,白色的道袍浸满了大水,沉甸甸的,水珠顺着她的长发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渗入衣领里,她白净的小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狼狈的神色,一双墨色的眸子里,满是倔强和执拗。
是个就算被至亲之人捅一刀,也能面不改色的抽出利刃,反砍回去的狠角色。
“……”九婴阖上了眼皮。
“喂,阿九。”是商白芙的声音,“我帮你找回你被尧封印了的其余部分吧?或者定下生死印?我的神识生,你就生,我死,你陪我亡,有朝一日我夺回这黄泉道,登临九霄,我助你成神。”
清清淡淡的语气,笃笃定定的话语。
九婴动了动爪子,然后缓慢的,踉跄着,挣扎了起来,睁开了那双金色的眸子,它身上的藤蔓被扯掉又生起,在继续,最后九婴其中的一个头甩着脑袋,然后猛地冲向了商白芙,嘴里吐出了怪异又尖锐的“呜呜”声。
她身侧的石头被撞毁了大半,大块的石头接二连三的掉了下来,九婴脑袋上的玉簪灼灼生辉,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商白芙的脸上,它俯视着她,气息喷洒在了她的身上,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商白芙笑了起来,她从腰间拿出了匕首,抹了抹右手手心,顿时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就出来了,她抬起了手,静静的看着他。
血一滴滴,顺着女子白皙的手腕滴落在她同样素白的裙裾上,在水上滴出了朵朵艳丽鲜红的花朵,就像这黄泉道上最为常见的石蒜花。
一朵,两朵,三朵……
血越低越多,因为真气不足和失血,商白芙的脸色显得很苍白,但由始至终,她都没有一句催促。
九婴看着她,那双墨色的眼睛似乎与邶临那妖异的,仿若是在睥睨众生的红色眼眸重合在了一起。
——“我女儿,就麻烦你了,阿九。”
——“……我的神识生,你就生,我死,你陪我亡,有朝一日我夺回这黄泉道,登临九霄,我助你成神。”
九婴缓缓的低下了头,被簪子贯穿的可怖伤口,一直在流着殷红的鲜血,与商白芙右手的掌心触在了一起。
光华万丈,冲天而起,风雪交加的洞穴外,诡异的红光漫天,提着魔物脑袋,离开了禁制的道源,诧异看去,红光却瞬息间消散。
快到就像是从未出现过那样,大雪漫天的洞穴门口,一盏鯥烛在风中静立,岿然不动,而原本该守在灯盏旁边的羽化门弟子,却不见踪影。
缠绕着九婴的藤蔓瞬间枯萎坠落,摸着九婴脑袋上的伤口,将那根白色玉簪取出来后,和九婴结下契约的商白芙,终于再也支持不住虚弱的身体,倒了下去。
九婴的另一只脑袋伸了过来,让商白芙倒在了它的脖颈上。
商白芙身上的衣服没干,湿漉漉的很不舒服,九婴虽然是上古凶兽,但它会的法术只有喷水喷火和御风。
把衣服弄干的法术,九婴思考了一下对着此时的商白芙喷一下三昧真火会怎样,但考虑到他们刚才才结生死印,还是别这么做比较好。
于是它把商白芙叼了起来,放到了被它刚刚砸出来的那个洞穴里,里面别有洞天,是九婴平日里栖息的地方,它把商白芙轻轻的放到了干草堆上,又找了个位置,自己就趴着睡了。
商白芙迷迷糊糊的醒来后,入目就是九婴难看的睡相,九婴顾名思义就九个脑袋,它是趴着睡觉的,睡觉时,九个脑袋就像是麻花一样拧在了一起,又用翅膀把自己盖住当被褥。
商白芙摇头轻笑,体内的真气已经恢复了大半,手上的伤口也已经结疤了,她盘腿坐起,开始运气。
她是水木双灵根,本就擅长治疗系的法术,只是商白芙更喜欢单枪匹马,武力说话,平日看的基本是对敌人伤害大的法术,但也并不至于最基础的治疗法术都不会。
很快商白芙手心上脸上还有手臂上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九婴已经醒来了,金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
“我好像昏迷了有段时间了,道源真人怕是早就回枉死城了,也不知道黄泉道上变了天没有,阿九,我们走吧。”商白芙站起了身来。
“……”九婴觉得就算是魔修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抓个上古凶兽回去当灵宠,还大摇大摆的带回去。
它之所以是凶兽,是因为它吃人,绝非是出自本意,只因它从出生起就是凶兽,这是不可逆转之事,尧也正因如此,才将它封印。
九婴往旁边走去,商白芙醒来时就看到,这个洞穴里很安静,旁边还摆满了书架,上面满是书籍,还有案几,砚台纸笔,和一些瓶瓶罐罐,像是稀罕玩意儿。
商白芙很好奇有谁会在这洞穴里放这些东西。
九婴一定知道,但上啊比弗觉得九婴一定不会告诉她。
它一个脑袋在书架上晃来晃去的,一个脑袋在瓶瓶罐罐里挑挑拣拣,还有一个脑袋按着纸张,一个脑袋咬着毛笔写字。
她突然间觉得九个脑袋也蛮方便的。
很快九婴就走了回来,把几样东西放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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