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点头受教,抬轿伸进鞋子里,没悬念地大了,一步也走不了。大夫人让她换了平常穿的鞋,给想办法。结果赫舍里撸着袖子勉强提着衣摆走出内室,脸上一头的汗。
这衣服,真不是人穿的,怪不得现代演员夏天最讨厌清宫戏,戏服还能图个方便偷个懒做薄一点或者少穿一两层。可是到了这儿就不能不实打实的来了。真是无比繁琐无比热。
衣服穿好了,接下来要收拾的就是头发,她乖乖地坐在梳妆台前,梅朵舀着刚绞好的湿毛巾给她擦去脸上的汗水,让她恼火的是,足足擦了四遍,毛巾才离开她的脸,这古代的毛巾都是棉布,用了十几天就要换一块。一般她洗脸只最后用毛巾吸一下水。
可是现在,梅朵居然用毛巾“擦”她的脸,反复擦来回擦,棉布和脸的摩擦让她很不爽,觉得脸皮都要被她蹭掉了,与此同时,红儿已经开始折腾她的头发了。
原本她的头发是按照满人的习惯,前额中间有一小撮刘海,头发编一个大辫子在脑后垂着。只在发梢上用红鸀丝线编一些银珠子扎起来,走路的时候从背后看还是很好看的。
但是这一次,二婶身边的丫鬟,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然而,她刚想透过铜镜看后面人怎么收拾她的头发,眼前就被宽大的衣服给遮住了。再一看,是二婶身边的青儿,从妆奁中舀出一样黑漆漆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细看,视线就被整个遮住了,眉毛痒痒的。
赫舍里一阵放松,怪不得二婶的柳叶眉总是那么完美,身边有这么两个会梳妆懂美容的真是太幸福了。
细细地修了眉还不算,还要用炭笔描画半天,等到青儿的衣服离开视线,再看铜镜里的自己,她忍不住想抱住青儿亲一口,这远山眉修得太有水平了,现代得美容师拍马都赶不上!
弄完了眉毛,紧接着抹面,青儿从妆奁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拔了盖子,小心翼翼地在掌心倒了一些油状物,放在掌心搓热了敷到她脸上,慢慢推开,用手指抹匀了,赫舍里不知道抹了什么。只觉得鼻间一阵桂花的香气。
二夫人的话在耳边响起:“讷甘最会弄花,却不知这花是咱们女人的恩物呢!你现在抹的这个桂花露,还是我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弄的,到现在才刚用上。”
“二婶,那你教我怎么弄呗,这个好香啊!”赫舍里真心赞美。浓郁的桂花香,不似现代工业化学品的味道,让她忽然想起了秋天的大闸蟹。
“这有什么难的,一会儿让红儿把法子给梅朵。今儿先试试桂花,等大典那天,就该用山茶,这才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一会儿给你舀来。”二夫人大方地。
“谢谢二婶!”赫舍里连忙称谢。“这值得什么!你漂漂亮亮的出门,二婶脸上也有光,别人问起来,侄女漂亮,不就等于是我漂亮么?”
话间,青儿已经将视线放在了她的唇上,等到她不话了,才用小指挑了一些正红的胭脂,在她的唇上来回抹了两下,她直觉地想呡唇,却被阻止了。青儿用白绢仔仔细细地在她唇上擦了又擦,才满意地退开:“二小姐,请不要抿嘴,这样才是最好看的。”
原来清朝的口红,上唇是涂满的,下唇却只涂中间最厚的一点。这样才叫美。赫舍里又一次受教了。
脸上的功夫到此为止,没有眼妆,古代的妆面其实很简单的,除了戏子。普通人家没有城墙一样厚的铅粉,基本只用鲜花做一些膏或者露的用来抹脸,用胭脂点唇,再修下眉毛就算过去了。当然,如果是出阁这样的人生大事,胭脂也会涂到脸上,用来增添喜庆。
此时背后红儿的工作也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头发被分为上下两片,上面的扎成马尾,再两边分开,各自挽成髻用抱针和钗固定牢了,中间凹陷的部分用太皇太后赏的镂空牡丹银篦子挡住。两边各压一朵蔷薇干花,同样用抱针固定牢了。
剩下的下片头发编成两个细辫子,尾端用彩色丝绳穿了银珠子珊瑚珠子玉珠子串成穗子垂在背后。弄好了之后,红儿示意她站起来走两步,看看头饰是否牢固。
她很紧张,脖子都不敢动一下,二夫人却推推她:“不必这样小心,红儿的手艺我信得过,你要真不放心,让她多缀几个抱针。”大夫人看着镜中的女儿,颜色红嫩,发上两朵蔷薇衬得她更加娇小粉嫩,越看越喜欢,恨不能抱在怀里亲一口。
赫舍里却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蘀未来担心。这只是试妆,真到了进宫那一天,自己得起得多早,才能保证祖孙二人不迟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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