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碧池看妹子进退两难,索性心一横,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直愣愣说道:“青霞的姐姐今日出殡,碧莲妹妹准了她的假。”
不扮乖,原形毕露了,其实你们姐妹两个早就对我不满了对吧,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刘氏心中冷笑,说道:“进了这园子,就是园子的人了,要服从园子的规矩和管束。若是立功,就有奖赏,哪怕是亲生父母来瞻园,也没有资格教训的。若犯了事情,自有惩罚。别说是死了姐姐,哪怕是父母去世,该当值的,也要先把差事做好。这青霞既然觉得家里人比差事重要,那就让她在家里吧,我成全她。”
如遭遇雷霆,姐妹花当场呆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紫霞就是被逐出园子激愤撞石而亡,她妹子青霞性子更烈、更冲动,今日又恰逢紫霞出殡,倘若知道这个消息,八成又是一个紫霞!
徐碧莲最先反应过来,她急忙说道:“母亲,青霞因姐姐突然离世,心中着实悲伤,女儿年少无知,不知道其中厉害,觉得她挺可怜的,就主动要她今日出园子给她姐姐出殡,其错主要在女儿这个主子身上,还请母亲看在她伺候女儿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她这一遭,就让她留在园子吧。”
刘氏气道:“为了一个丫鬟,你敢顶撞我?”
徐碧莲跪下说道:“不敢顶撞母亲,此事女儿和青霞都有错处,请母亲责罚,只是女儿求求母亲,不要赶青霞走,她若走了,八成会走她姐姐的老路,传出去有损我们三房的名声。”
徐碧池也跟着跪下说道:“求母亲大发慈悲,给青霞一个机会。”
刘氏冷哼道:“好,很好。你们为了一个奴婢卑躬屈膝求人,果然是我教出来的好女儿!”
“女儿们向你下跪,并非为了青霞,而是犯了错,心里愧疚,辜负了您的教导,故跪下认错。”徐碧莲心眼转的飞快,说道:“母亲含辛茹苦将女儿们养大,别说是跪下,就是磕一百个响头也是愿意的。”
言罢,徐碧莲姐妹就要磕头,地下没有提前铺上跪拜用的蒲团,大夏天的,又早撤去了地毯,两人细皮嫩肉的,这头要硬生生磕在砖石地上,肯定会红肿一片,死了个紫霞,又伤了两位小姐,外头还不知怎么说我恶毒呢。
刘氏忙命人阻止两人磕头,扶姐妹花起来,说道:““你们真要留青霞在园子,不后悔?”
“是,不后悔。”姐妹花摇头如扇风。刘氏冷笑道:“好,这可是你们亲口说的,我做母亲的,也不好这点小要求都满足不了。不过到时候后悔就不要再找我了。”
姐妹花暗道:只要青霞留下来,即使降为没有品级的小丫鬟,有她们两个关照着,在园子应该没有谁敢刁难为难她。
刘氏心中冷笑道:你们啊,还是太嫩了。也好,给你们个教训,学乖了,将来莫要如此冲动愚蠢,丢了我的面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沈今竹连续两晚被魅影恐吓,奋起反抗后,却是输人又输阵,仅仅比吓尿好了一丁点,偏偏她平日调皮捣蛋名声太响,加上有旧疾梦游症,她遇鬼之事,居然都没有人相信,想要败走麦城,走为上策,姑姑沈佩兰却又不答应,心里很是郁闷,字不好好写,书也读的甚是没趣,好在流苏通情达理,念在她夜间受惊的份上,不是很管她,任由她偷懒发呆,在房间里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一会摸摸墙壁,敲敲书架桌子,甚至趴在地板上、床底下细看。
到了中午歇觉,流苏不放心,陪着沈今竹睡在床上,或许是昨晚没睡好,这个午觉尤其漫长,太阳快要落西了,沈今竹才悠悠转醒,一觉睡的饕足,精神变得极好,熊孩子满血复活,晚饭后兴致来了,出了院子散步串门去,先去瞧了生病的二房四小姐徐碧华,人家病中还不忘记派掌事的陈娘子送贺礼,她去探病以表感谢,说了几句话,见徐碧华面色疲倦,便告了辞,恰好在石桥上遇见峨嵋!
沈今竹很高兴,说道:“我还以为你给太夫人抄完经书就回七梅庵了呢,原来你还在啊。”
“抄完经书?”峨嵋给这个宗教白痴答疑道:“经书是抄不完的,经书堆起来,一个房间都不够放的呢。”
沈今竹对经书的了解,仅限于唐三藏翻译的几十字《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因为她父亲自号“五蕴道人”,这“色受想行识”五蕴便出自于此。
沈今竹也不害臊,天高海阔和峨嵋扯了一通闲话,甚觉畅快,离别之时,沈今竹突然灵光一闪,拉着峨嵋问道:“你会背那么多经书,可会驱鬼?”
“驱鬼?”峨嵋纳闷,问道:“不会,没做过,怎么了?”
沈今竹听说不会,很是失望,暮色将至,万一那无脸鬼又找来怎么办?匕首都砍不死它呢,难道要冰糖她们一直陪着睡不成?
沈今竹摸着石桥石狮子的头,说道:“嗯,就是,我遇到了鬼,两次。”
峨嵋又问道:“真的?你没骗我?”
沈今竹恼了,“遇鬼很有意思吗?我为什么要骗你们这个?你们都不信我!”
峨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说道:“你别生气,我信你。”
沈今竹转身往回走,说道:“你不信的,莫要骗我。”
“你既然说是,我就相信你。”峨嵋忙跑过去拦住沈今竹,说道:“你要是不信,我今晚就陪你抓鬼去。”
沈今竹翻了个白眼,“还说不骗人,刚才你都说不会驱鬼了。”
峨嵋说道:“我是不会啊,可是我看见了凡师傅做过,看起来好像很简单,我去试试嘛。”
沈今竹有些小感动,“你不怕么?”
峨嵋说道:“不怕的,我看了凡师傅驱鬼,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怕。”
今天真是遇到贵人了!沈今竹很高兴,问道:“了凡师傅这么厉害啊,她驱的是什么鬼?”
“这个——”峨嵋说道:“不知道啊,我看不见鬼的,想必这鬼十分厉害,道行不够看不见吧。”
对啊,峨嵋毕竟是个没有剃度的信女,沈今竹无语片刻,又想了凡师傅说过峨嵋有慧根,福缘深厚,说不定天生临危不惧呢,沈今竹敬佩的问:“看不见,你不怕么?”
峨嵋反问道:“都看不见,我怕什么?”
这——好像不是临危不惧,而是不知则无畏吧!但如今蚊子腿也是肉,何况峨嵋是唯一相信她的人,这一点让沈今竹觉得很温暖,莫名又觉得很安心。
沈今竹牵着峨嵋的手说道:“好吧,我们今晚就开始,你就睡在凤鸣院吧,早上再去抄经书。”
峨嵋说道:“好的呀,不过我先要做些准备,去太夫人的南山院拿法器。”
沈今竹点头道:“好,我和你一起去。”
过了一刻钟,两人拿着“法器”从南山院出来,沈今竹忧心忡忡的看着峨嵋手里的冬青釉蒜头瓶,说道:“这个——管用不?”
“不知道啊,试试就知道好不好用了。这是在观世音菩萨像前供奉‘羊脂玉净瓶’,里头盛着小丫鬟收集早上花间的露水,很纯净,我经常对着诵经烧香呢,应该沾了些佛气。”峨嵋淡定的说道,突然停下脚步,踮起脚尖折了两枝杨柳插【进蒜头瓶里,笑道:“这就齐活了,观世音柳枝一洒,菏泽天下,救天下苍生,驱个鬼应该没问题。”
这是什么眼神啊,一个普通民窑蒜头瓶被说是羊脂玉净瓶,随手折几枝杨柳就是观世音菩萨开过光的,沈今竹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这峨嵋好像比自己更不靠谱,驱鬼大业前景堪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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