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善听言一惊,忍不住问:“京兆府?京兆府衙怎么会带苏苏姑娘走?”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是不是来自那位‘王爷’的打击,至于扫黄什么的郭善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
满朝文武,天下士子哪几个没往勾栏里跑过?再说了,朝廷哪有扫黄这觉悟?
“早上教坊来人,已‘籍贯核对不实’为由令长春阁关门。只正午的时候京兆府衙的差人就来找苏苏姐,说有人告她合买良人,传她去府衙问话呢。
“真去了?”郭善开口问。
“真去了。”唐绾不无沮丧:“宁姐儿说,长春阁里一直没来新人,若真查倒也没什么大碍的。哥,我觉得这事儿有点玄。”
能不玄么?
当初郭善被逼的差点睡大街,更差点被巡夜的金吾卫抓走,而内幕里就有那位‘王爷’的影子。再后来宜宾楼宁愿不要王苏苏也要跟王苏苏扯清干系,从始至终都能够看得出那个胡服少年的能耐。不是王爷,也没这么大的能量。既然人家真是王爷,那你拿什么来跟人家斗?
摸了摸唐绾的脑袋,郭善不打算让唐绾小小年纪就看到这许多的黑幕:“事情或许有些麻烦,但既然苏苏姑娘没什么把柄那又何惧官府?小绾,走,跟哥去看看咱们的庄稼。”
说庄稼那就是庄稼了。
灞桥河边一望无垠的田地尽数是郭善的,其中良田就占去了四分之一。
别小瞧这四分之一,因为国家统一还没有多少年,现如今大部分地都是荒地或是才开垦出来的劣质田,而在士族皇亲把良田占去绝大多数的局势下,百姓手上再想有良田那几乎没可能。所以,郭善能在这个时代有这许多良田实在算得上是不错的了。
但,郭善会满意吗?
马车行在路上,阡陌上的农人偶尔抬起头来看驶来的豪华的马车。暖风刮进开的马车窗棂,把阡陌上农人忙碌的景象送入了郭善的眼帘。
空气清新极了,在田地一旁的灞河边几个书生不正高兴的吟咏作诗么?青山绿水,天晴风柔,但农夫农妇们却没时间沉浸在这样美丽的画面里。
他们考虑的是这一年还要给主家上多少斗米,还要考虑家里要上缴多少税。再想想家里的孩子们个头又高了需得再置办些新衣,女儿的嫁妆什么时候凑的齐?决不能没有,也决不能少,否则夫家会给女儿脸色看的...
马车停下,停在了阡陌一旁。
骑马的黑人昆仑奴站立左右,侍女搀扶着郭善从马车里走出,唐绾跟着也钻了出来。
出了马车,更加能够感受到暖风的醉意了。但郭善怎好意思去陶醉?甚至于看着农忙的佃户们汗如雨下,他就觉得坐马车是负担有极大罪恶感的。
这,就是自己的佃户们?
家里无人照顾孩子的农夫农妇把一帮孩提带到了田野上,年龄稍长的还能给爹娘端水,年龄小的哪里知道自己爹娘在那儿为生计奔波,为生计愁苦?在灞河或是在田地里就打着滚儿,可不管你衣服会不会破,破了会给父母带来多大的麻烦。
“家无耕牛,便已人来充之。但人与牛岂能等同?”郭善有些激动,看着一家唯一的男丁赤足在前面像牛一样的拖着犁,而女人在后面使足了平生力气奋力帮忙的场景,郭善觉得这是国家的耻辱,是自己的罪孽。
唐绾能感觉到郭善的激动,她最近也知道自家老哥没事儿在家里闹‘改革’,胡老汉还几次大闹过呢。
她本就是富贵人家出身,哪怕后来糟了难家里都有郭善承担着,所以怜悯心有,但小小脑袋里面还不明白‘责任’两个字是什么,或者说出来的话是极度不负责任的:“哥,咱们帮帮他们?”
怎么帮?旁边丫鬟早就看惯了这种情况,而且在她看来,自家主子下面的佃户们比起其他家的佃户要幸福了许多,听说最近少东家又要给佃户们减租?得,这消息如果传下去真不知道把这一帮佃户们美成什么。
丫鬟是这样想,但不敢这样说。在她看来能遇上这样傻的主家是极好的事情,至少当差时不会被刁难,而且赚的也足够多。
“帮,当然得帮?”郭善大手一挥,他今天来到这里猛然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上该做些什么事情。必须去做些什么事情,倘若不做,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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