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到了。”江月荷瞳孔大缩,下意识地往江允身边靠近,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哥你听到了么?”
江允脸色发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死死地盯着声音的来处——房门外。
不过几弹指,房门上已经映出一个身影。
“二媳妇,听到老身的声音,还不开门请老身进去么?”老夫人的声音彷如从地狱深渊而来,冰冷刺骨,直让他们三人打了个寒颤。
“去……去开门。”陈氏推了推身边的江月荷,僵硬地道。
江月荷往江允身边缩了缩,惊恐地道:“大……大哥,你……你去。”
“怎么。”老夫人听到了他们害怕的声音,把音量放大了,“有本事做恶,没本事开门了?立德,二媳妇将老身拒之门外,按照家法,该如何罚!”
陈氏三人一听到江建德的字,纷纷两眼一翻,心底大喊一声“完了”。
他们确实完了。
老夫人收到的纸条上,写着让其暂时不要回房歇息,而是派人偷偷跟踪陈氏,兴许会从她口中打听到什么。
老夫人本便对陈氏一双儿女抱持怀疑的态度,当下也没犹豫,先派徐妈妈及自己的人过去,暗中将陈氏院中的下人控制住,不让其泄露口风,待一切准备妥当,自己再亲自过去探听。
老夫人所藏的位置妥当,加之陈氏三人沉浸在怒气之中,所以他们都没发现老夫人在外面偷听。
老夫人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唤来了江建德与大夫人以及江泓之两人,他们一到场,陈氏三人的对话正好到关键之时,因此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收买戏子,并意图害江泓之,最后害到了徐名的事实。
老夫人看了眼包庇他们的江建德,眉头上的火已经狠狠烧了起来,尤其是听到自己二媳妇喊自己老不死的,更是怒火攻心,等不及听更多消息就去算账了。
老夫人让人踹开了房门,忍了很久的火爆脾气彻底爆发,她三两步跨入房内,抓着陈氏狠狠地一掌扇了过去,怒目圆瞪:“老身虽是老不死的,但打你的力气还是有的!”
老夫人年纪大了,最忌讳“死”或者“棺材”之类的词,而陈氏偏偏触犯了她的逆鳞,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所以老夫人不打她,打谁?
“啊!”陈氏痛得尖叫一声,捂着脸惊恐地朝后退,老夫人哪会让她跑,让人抓住她,左右开弓,在她脸上又盖了两个手掌印。
“你自入门以来,做过多少混账事,老身清清楚楚,只是看在立德的面上,方睁只眼闭只眼。但你莫以为老身什么都不知,便可为所欲为!徐妈妈,”老夫人又打了两巴掌上去,力道大得惊人,顿时把她的脸打肿了,“侮辱尊长,依照家法该如何处置?”
徐妈妈福了一礼,不紧不慢地念道:“掌嘴,照陈姨娘侮辱老夫人您的话来看,应当掌嘴五十。”
“啊!”陈氏吓得脸都发白,掌嘴五十是极大的惩罚,那些掌法的嬷嬷都是狠角色,这番打下来,她的嘴都烂了,“母亲,母亲,媳妇知错了,媳妇知错了!”她眼泪涌了上来,扑通一声跪下给老夫人磕头,还意思意思地打了自己两巴掌,疼得她两颊火辣辣的,“媳妇知错了,媳妇知错了,请母亲饶了媳妇,饶了媳妇。”
江建德看得心都疼,嗫嚅了一声道:“母亲,五十下未免太……”他刚想说太过头了,但话尾就被老夫人堵上了。
“怎么,五十下嫌少?那便打一百下吧!”
“是!”徐妈妈领命,就要叫人将陈氏拖下去掌嘴,老夫人却突然喊了一声,“且慢。徐妈妈,身为母亲,教养无方,还纵容亲儿谋害亲生兄弟,甚至谋害侯府,论家法该如何处置?”
“回老夫人,兹事体大,”徐妈妈恭敬地道,“论理应杖责二十,赶出家门。”
“甚好,便这么办。”老夫人一锤定音,完全不给陈氏辩驳的机会,挥手就让人把陈氏拖下去,“等等,”她又唤住了拖着陈氏的下人,对着江建德一字一顿地道,“别将人拖得太远,得让老身听到她被掌嘴的声音,以免有人故意放水!”
“不,不!老爷救我,老爷救我!”陈氏慌张地大喊大叫,挣脱下人,向江建德投去求助的目光。
但是江建德看着赤红着脸的老夫人,一声都不敢吭,握紧了双拳狠心偏过了头去。老夫人发起火来,他都不敢惹,更别说是一向不讨老夫人喜欢的陈氏了。
也是陈氏倒霉,说的那些话,在老夫人听来就跟诅咒她早点死一样,能不让她火大么?
啪、啪、啪,一阵接着一阵的掌掴声清晰地传入耳中,老夫人的心情稍微恢复了一些,她看向完全蒙住的江允与江月荷,走过去,一人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身为江家子孙,不谋正事,不为父亲分忧,却整日销想着谋害亲生弟兄,现今还害了整个侯府,若不将你们重罚,如何对得起被你们连累的侯府!老身本该家法伺候,奈何王爷指明要本府一个交代,来啊,将他们两人带去给王爷,是生是死,由王爷定夺!”老夫人怒道。
“不,祖母,祖母,求求您饶了我们,求求您饶了我们,不要将我们交给王爷啊,不要啊!”江月荷痛哭流涕,跪下地扑到老夫人面前,扯着她的衣袖哭喊。江允怔怔地望着外边被打得脸都肿的陈氏,半天都没一点动作,像傻了一样。
“大哥,你为何不像祖母求饶,大哥你求饶啊!”江月荷扯了扯江允的衣摆,哭道。
江允突然笑了:“求饶,月荷我们还能如何?人证俱在,我们自己也承认了,莫非还有人相信我们是无辜的?呵不会有,不会有的。”江允比江月荷多了一份沉稳,他知道到了这种地步,连江建德都帮不了他了,那他还能靠谁。靠大夫人?只怕第一人想他死的人,就是她。那靠……
“祖母,请容孙儿插一句嘴。”一直冷笑着围观的江泓之,突然开了口,他走向气正上头的老夫人,拍了拍她的后背顺气道,“祖母别气,请听孙儿一言。”
“你说。”江泓之的手就像一帖暖胃的药,熨帖到了老夫人心里,她的火气也稍微收敛了一点。
“诚如先前孙儿所说的,大哥与二姐都是侯府子息,若是将其交给了王爷,易被落入口实,称父亲无情无义,为了脱罪而故意让庶子庶女顶罪,届时将对侯府的声誉不利。”江泓之恭谨地道。
老夫人的气又上来了:“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能怎么着?”
江泓之故意朝外边的陈氏看了一眼,提醒道:“作为生母,理应负有管教子女的责任,这些年祖母宅心仁厚,给了陈姨娘亲自管教儿女的权利,那么在其儿女未成年的情况下,那他们犯的错理应由管教他们的生母承担。”
江建德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当年他给了陈氏管教儿女的权利,只是因为不想自己宠爱的儿女给大夫人抚养,没想到今日这权利,却成为了江泓之对付陈氏的利器!如果管教儿女的是大夫人,那这责任就应当是大夫人来担的。他真是害死了陈氏!
“祖母,一人做事一人担,事情是孙儿做出来的,孙儿愿一力承担罪责!”江允也面色惊慌地跪下道。
“哼,平日犯错,不曾见你主动认错,这会儿出事了就知心疼生母了?你怎不心疼被你害的老三?”老夫人嘲讽道,“晚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不生害人之心,岂会尝害人之果!”她沉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华丞,像是担心着什么。
“老夫人您请放心,”华丞道,“华丞本是侯府之人,虽未蒙侯府他人之恩,但念在三少爷多年照顾我的份上,我会对此严加保守,绝不透露一字。”
“不成!”江建德此刻才有些急了,陈氏是他的心头好,若是交了出去,她还有命在?“母亲,此事还请您三思!不论他们三人犯了什么错,他们都是江家的人,若是将其交了出去,一样会影响侯府声誉。”
“侯爷您在说笑?”华丞眯着一双眼,冷笑道,“陈姨娘不过是一嫁进来的妾室,算什么江家人。况且刚才老夫人也说了,要将其赶出家门。那交出她,与侯府的声誉有何关系?”
老夫人听出了华丞的意思,赞同地点了点头。妾室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交出去碍不着侯府清誉,况且方才她已经下令,将陈氏赶出家门,那她害徐名的行为就跟侯府扯不上多大的关系,也不会影响到侯府了。
“立德,你还有何话可说?”老夫人虽然是问江建德的,但是语气却带着不容辩解的味道,“一个奴才和整个侯府,孰轻孰重?”
江建德看向那已经被打得晕了过去的陈氏,闭着眼深吸口气,把心一横道:“来啊,给王府递帖,告知王爷幕后主使已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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