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呀?
画贞由于在阮苏行跟前过度紧张,愣是没咂出他话里有话的意思,还把心弦松垮了下来,暗庆自己答得蛮好,把之鱼的名字解释得古韵悠长的,之鱼要是知道了保不齐会感谢她。
但是眼下是怎么回事,他这样杵在自己身前,神情倒是同她才进来时相比较无甚差别,只是阮苏行没有做皇帝的自觉么,他是皇帝,他没什么动静,阖宫的人都不敢出声,她便更不能乱动弹了,他这样看着她,到底打什么主意?
画贞绞了绞手指头,视线透过密匝匝的眼睫往上睇,她心里有股子不舒服的感觉,她猜想阮苏行估摸着是闻见他喜欢的那种味道了,所以才会对她一个陌生的小宫女多加关注。
真是叫人气不过,是不是任何一个带着这样味道出现的女孩儿家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可真是,这岂不跟狗儿见了肉骨头似的,臭不要脸......
张全忠和旁的一干人等皆是闻不出画贞身上只对阮苏行有效的香气的,他搔了搔头皮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情状,这可怎么说,陛下不爱美人皇后,倒瞧上了这容貌,容貌粗陋的小小宫女?还是皇后宫里头的人,这不得把那位再气着。
“这,陛下眼下是——”张全忠用询问的口气呵着腰问道,两只眼睛还滴溜溜在这名宫女脸上打转,他不识得如今的画贞,画贞却是熟悉他的。她抿着唇扫了几眼张全忠,他立时有股怪异的感觉,搔了搔头皮,还真说不上来。
阮苏行招了招手,却是对着茜芝,茜芝忙上前几步垂着两袖低头听吩咐,画贞竖长了耳朵也听不清楚,她直觉他定是吩咐和自己相关的事,否则茜芝不会时不时地拿眼神瞟向自己,视线里又是好奇又是瞧不上,很是复杂。
画贞也觉得事态的发展复杂了,全然是偏离了她给自己预设好的道路,首先,她接下来的计划里是不应当出现阮苏行的...也都怪他,原来脸模样儿相通的画扇打动不了他,他稀罕的是她身上的味道,只消有了这味道,不管是人是鬼,都能得他另眼相待。
不得不承认,画贞有些吃味儿了,吃的还是自己的醋,就因为现下里这张人面不是自己,阮苏行还是对这个旁的女人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侧目。
张全忠随驾出了宫门,茜芝慢了一脚,后才对画贞道:“你随我来,陛下才儿吩咐了,今后你便到御前当差,屋里有什么要收拾的没有,有就快去罢,我在这里等着。”
收拾?她倒也没多少东西,可是她又没有别的选择,她主动向何淑妃提议让她来皇后这里是有目的的,方便行事,回头跟着去了御前当值,一个萝卜一个坑,她还能随处乱走动么?
茜芝拧起了眉头,“愣着做什么,快去呀!”瞧着老大不愿意似的,别是自己看错了,茜芝摇了摇头,掖着袖子站在廊下等她。
画贞蔫头耷脑地往回走,回去随便拎起宫里发放的宫女衣裙卷了卷就放进包袱里,抱上走出了房门。她站在廊上等了等,不敢多耽搁,香瓜到底是不曾出现。
许是有事忙耽误了罢,她如今是姐姐宫里数一数二用得着的人,罢了,画贞吁了口气,一路跟着茜芝到了皇帝的寝殿。
含凉殿她是真没来过,从前也只在紫宸殿里转悠的多,含凉殿位于紫宸殿正后方,夏天尤其凉快,背靠太液池,时常水汽氤氲的,距离皇后的伏文殿和淑妃的章德殿极其近,真不知是方便了谁。
茜芝叫底下宫女把之鱼送到了下处安置,自己正想去到寝殿外上夜,没成想张全忠在她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她只得回去喊那之鱼,带着不加掩饰的狐疑神色,“别睡了,陛下特特点了名儿,今夜选你在殿外上夜。”
画贞一个头两个大,周围的宫女都斜眼看她,大抵在想她何德何能......
她坐在床边趿鞋,也没精力应付这些人,心里是既高兴又隐忍的,穿好了衣服,推开门出去,好大的一*月亮,风吹得树影婆娑摇摆,明日当是个好天气。
到了寝殿正门外,打眼一瞅,门口是歪着脖子立着的张全忠,看见她他显得心事重重的,这个画贞可以理解,除了她自己,任谁都想不明白吧,陛下这是换口味了?白琢磨,引人发笑。
“来了?进去罢,陛下在榻上看书,”张全忠挥了挥拂尘,像是在驱赶身周的蠓虫,漫不经心地道:“进去了要晓得规矩,多余的话不许说,陛下不叫做的事不能做。惹得陛下不高兴了,倒霉的不只你一个,记住了?”
画贞连连点头,一个陌生的皇后宫里的宫婢陡然间得此殊荣,作为御前一把手张全忠在她进去前多敲打敲打也是有的,何况他估摸着还多想了些旁的不着调的,画贞撇撇嘴,似模似样地蹲了蹲身,他这才点点头,拉开门放她进去了。
外间没人,黑压压的,蒙昧的光从内殿延伸出来,画贞看着那点光亮,满足地弯了弯嘴角。她何尝不想念他呢,年纪不大,心事却多,想要得偿所愿,如今却困住了自己,身边又没个人开导,所以走进了自己给自己建起的逼仄死胡同。
提起裙角,轻手轻脚地沿着墙角往里走,阮苏行长长的身子歪在榻上,身后垫着引枕,也不知道看什么呢,聚精会神似的,半张脸都没在了书簿后。
进来前张全忠嘱咐不要做多余的事,这其实也是她自己的打算,而今这么着也好,能够这样安谧地看着他,算是额外的收获了。哪怕对他来说她只是个会动的香炉也不打紧,他喜欢就好。她不应该小气鬼上身,既然都决定灭了漱王就离开,那就没有资格矫情。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