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拉着宁夏的手,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回头对着上官若儿说道,“若儿,你想威胁朕?”
上过若儿说道,“若儿不敢,这是先皇后的懿旨,还请皇上遵守;先皇后的懿旨,不仅仅用来约束后宫的女子,也包括全南湘国的女子,若有女子失德,要交给后宫之主发落,这后宫之主,就是臣妾!臣妾今日请皇上把宁夏交给臣妾!”
“你打算怎么发落她?刀山火海?还是五马分尸?该”
上官若儿闭了闭唇,什么也没有说,“宁夏一直女扮男装,并且有了身孕,臣妾定当会重罚她!”
“重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她是皇子的母亲,是朕现在唯一的孩子的母亲,你敢把她怎么样?”
上官若儿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说道,“若是她腹中的孩儿不是皇上的,那又该怎么办?”
景年看了宁夏一眼,说道,“这种假设不可能成立!”
“如果不是皇上的,那若儿定然要将她乱杖打死的!现在,她有皇上的庇护,并且仗着腹中的孩儿,臣妾的确不敢把她怎么样的,日后,她把孩子生下来,臣妾定然会滴血认亲的!”上官若儿恶狠狠地盯着宁夏,若不是她,窦广成不会有被砍头的命运,更不会被贬为庶民,今日,她定要报此仇!
“滴血认亲?你这岂不是对朕还有对朕孩子的侮辱?朕的孩子,若是经过这种耻辱,以后还怎么见人?”景年气道蹂。
“这是先皇后的遗训,若是宫中女子在成亲以前怀上皇上的龙子,不但不会赐予任何位分,而且在孩子生下之后,会将该女子杖毙,惩戒她不守妇道,把孩子交给皇后抚养,皇上,先皇后的遗训,您不会不记得吧!”上官若儿始终不甘示弱。
“若是朕非要纳她为妃呢?”景年的脸色已经变色,当年母后与父皇极其恩爱,母后藉此生娇,对后宫中的女子确实严厉了些,并且将这些悉数写入了《后宫戒论》。
而他身为皇室子弟,必须遵守。
“皇上纳妃亦有着非常繁琐的程序,首先要经过朝中大臣过半数同意,皇上尚未经过朝中大臣的同意,现在就说纳宁夏为妃的话,实在太早了,而且,按照宁夏尚未成亲就已经怀上了孩子的罪行,是要问斩的,所以,根本就不存在皇上纳她为妃的可能!还是请皇上趁早把宁夏交给臣妾吧!她腹中有了孩子,臣妾定然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原来这南湘国的后宫,要入宫为妃竟然是这般麻烦的,原先宁夏只是以为景年要娶她这么简单的。
原来不是!
竟然不是!
他是南湘国的皇帝,始终要顾及朝中大臣的意见,若他是一个昏庸的皇帝也就罢了,可是他自始就是一个英明、毫无瑕疵的皇帝,而自己,无疑让他为难了,宁夏原来知道自己怀孕了,是很高兴的,想不到,按照后宫的戒论,她是要被杖毙的,然后把孩子交给后宫有妃位的女子抚养!
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是这样困难的一件事情,在这古代,原来一切都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绝不是“私奔”可以了事的。
景年说道,“你认为,朕会把她交给你么?”接着拉着宁夏的手,向着中宁殿走去。
“皇上,你是要让这个女子来扰乱后宫么?宁夏先前已经审理过上官家和柳家的案子,并且,在翰林院待过许久,她已然参政,几千年来,后宫女子不得参政,若你现在强要她,此后所有的祸患你一个人承担!”
“朕自有分寸,不需若儿提醒!”景年背着身子,没有停下脚步,哑声说道,今日之事,确实已经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的胸口似乎一直憋着一口闷气,接着拉着宁夏的手,去了中宁殿。
自始至终,他未发一语。
郑唯给他换下了便装,今日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纵然郑唯一直在中宁殿,不曾去过敬事房,可是,这种大事,而且是花边新闻,他如何没有听闻?
景年拉着宁夏回到中宁殿以后,他先打量了一下景年的神色,又看了一下宁夏,宁夏始终低垂着头,自来,他看到这个女子都是意气风发的,如何遇到她今天这般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情,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一样,而她,又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换好衣服,郑唯轻声问道,“皇上,今日已经过了上朝的时刻了,还要去上朝么?若是不上了,老奴去通知大臣们!”
景年生气地从桌子上抓起一支笔,在纸上写了起来,宁夏一直站在桌边。
“不上了!”良久以后,景年说道。
“那老臣去通知大臣们了,不让他们空等了!”郑唯说道,就走了出去。
景年一直在狂乱地写着字,宁夏一直站着,两个人始终未说话。
良久以后,宁夏给景年跪下,眼泪亦落了下来,景年知道她跪下了,却是没有看她一眼,亦没有任何表情。
“皇上,是宁夏不好!皇上由来兢兢业业,如今却为了民
女的事情,和皇后翻脸,民女知道,此事只是开头,听皇后的言语,此后还有更多的荆棘,都怪宁夏,不知道后宫的规矩,亦不知道后宫的争斗是这样激烈的!也不知道怀了孩子竟然要丧命的。”宁夏始终跪在地上。
“你起来!”景年说道。
宁夏始终没有起来。
“起来!”他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宁夏低垂着头,还是没有反应。
景年猛然把笔扔到了墨盒旁边,说道,“起来!”
宁夏抬眼看了一眼皇上,他好像真的生气了,她的先生,从来没有和她发过火的,一直都是一副世俗之事与他无关的样子,而他就那样高高在上,不染尘埃。
“今日之事,与你无关!”景年说道。
“可是,始终是民女不好,如果不是民女把----把草纸放在床上,皇后就不会抓住把柄,她就不会知道宁夏原是女子,不让会皇上陷入两难的境地!民女猜测,可能是皇后知道了皇上让民女给窦广成求情的事情,是为了给民女恢复女儿身铺路,所以,才借机报复的,全是因为民女!若然当初在白马书院,宁夏不主动亲先生,先生现在亦是那个令天下人恭敬有加的皇帝!若然不是宁夏发愁自己没有工作,皇上也不会把宁夏调入翰林院,亦不会有今天这般的周折,所以,一切都是宁夏的错!”宁夏说道,忍不住想起了那日,在白马书院的后山上,她看到先生时的样子,先生说,“宁夏,好女孩没有这样的!”那样慵懒的口气;想到那日先生与她一起在桃花树下,推心置腹地长谈,那时候,她不知道他是皇帝的,在宫里,两个人偷偷摸摸地约会,她从袖口变出一朵桃花送给了先生,先生是那样的开心,那日的阳光那样好,打在了他和她的脸上!
本来是一双小儿女。
如今却已经成为了事关天下的大事。
如果她这一辈子都不知道他是皇帝,该有多好!掩耳盗铃也好。
宁夏的眼泪不自觉溢满了眼眶。
如今,自己喜欢的人已经是这种身份,如同皇上曾经说过的那样,“你还能怎么样?”
她只能跪在他的面前,手足无措,她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后宫争斗的,亦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加入到这后宫争斗来,而第一个回合,就被斗得这样惨。
景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你不遇见我,我也不会遇见你,朕这一生都遇不到自己喜欢的人,那该是一件怎样悲凉的事情!朕从来没有后悔过,宁夏后悔了么?”
宁夏想了想,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民女不想皇上为了我,而与所有的大臣反目!自古帝王,成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后宫女子,若是皇上因为宁夏而得罪了朝中的大臣的话,那此后从政的道理会更加艰难,民女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宁夏吞吞吐吐地说道。
“所以什么?”
“所以,宁夏想出宫!”
“你休想!”
宁夏狠狠地咬了咬牙齿,说起“出宫”这两个字时,她是如何的心痛,要从此和喜欢的人天各一方,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那种艰难,她能够想象的到的,而且,她还知道,皇后定然不会让她舒坦的,必然会带人追杀,纵然她有武功,可是始终难敌宫中的高手如云。
景年把宁夏扶了起来,说道,“你宫外的府第朕会命人去查封,免得宫中的大臣抓住把柄,敬事房亦不能住了,今夜,你就住在中宁殿吧!”
宁夏亦是大吃一惊,问道,“那此后呢?”
“你在宫中还未有位分,而且你已经怀有身孕,皇后的话你已经听到,朕不是怕皇后,亦不是怕朝中的大臣,而是---而是-----”景年吞吞吐吐地说道,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是什么?”宁夏问道,神色有些惊慌。
“算了,这些都是先皇和先皇后定下的规矩,朕想改良,可是往往大臣们都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一旦改良,会一发而牵动全身,朕现在能够做的,也只是保全你,先把孩子生下来,剩下的,朕自有计较!”景年扶着宁夏的胳膊说道。
宁夏知道皇上有难言之隐,只是不告诉她而已,所以,她也不问。
而且,经历了今天这许多的事情,她也觉得很累了,本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多么虚弱的,许是因为怀孕了的缘故,所以觉得脸色有些虚,身上乏力。
“你累了?”景年问道。
宁夏点了点头。
景年扶着宁夏去了龙榻,“若是累了,就先休息,我命人给你炖一碗参汤,一碗银耳汤来!”
宁夏点了点头,她上了床,景年给她盖上了黄色的锦缎被子,看着她安然入睡了,他才命郑唯看着她,这皇宫之中,他是一言九鼎,可是无形之中,有一只手在操纵着他,亦在操纵着他和宁夏的命运,他知道,那只手是先皇和先皇后。
他们自己幸福了,便给景年设置了这许多的条条框框,
而无一例外,宁夏把这些全都碰触了,未婚先孕,男扮女装,后宫干政-----
景年一直在旁边的案几上作画,边思量着这件事情究竟该如何处置,今天的事情太出乎意料,他有些措手不及,本来以为步步为营的事情,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让他腹背受敌,腹,是上官若儿,她已经死死地咬住了宁夏,背,明日朝中大臣肯定会就此事参与讨论。
当真是难办。
宁夏许是真的累了,一直睡到了天黑还未醒来!
醒来的时候,看到郑唯在身边,她心中一急,慌忙问道旁边的郑唯,“皇上呢?”
“皇上说,他去御剑苑了,让姑娘醒来的时候把参汤喝了!”郑唯说道。
宁夏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吃不下!”接着和郑唯说道,“我要去御剑苑找皇上!”
郑唯没说什么,只是把皇上的披风拿出来,递给宁夏,说道,“现在天已经有些凉了,姑娘去把披风给皇上吧!”
宁夏点了点头。
现在的她,还是男装的样子,快步去了御剑苑,于她而言,现在的皇宫已经不是昔日,昔日她女扮男装,却是如鱼得水,现在她虽然是男装打扮,可是宫中的人却都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了,并且知道她是皇上的女人,已经怀了龙裔,自然对她恭敬有加,都慌忙向她行礼,“姑娘!”
这种的花边新闻传得这般快么?宁夏心道,不过是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如今整个皇宫都已经传遍,那她还每日都穿男装做什么?明日她要穿一身漂漂亮亮的女装,把皇后还有后宫中所有的女人都比下去,她总归是皇上的女人,而且是他唯一的女人,姿色不应该输给任何女人的!
到了御剑苑的门口,宁夏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原来,皇上没有练剑,竟然是在吹笛子。
笛子,宁夏已经许久未听他吹过了,上次听,还是在白马书院,他吹得《喜相逢》。
已经距离那样遥远了,和先生在一起一直很愉快的,为何,现在变了这般多愁善感。
宁夏轻轻地走进了御剑苑,皇上正在背着身,吹得是一首很伤感的曲子,宁夏听不出来是什么,她从后面给皇上披上披风,景年略略停顿了一下,说了一声,“宁夏来了?”
“从皇上的笛声中,宁夏听得出来,皇上是很伤感的,都怪宁夏不好!”宁夏又低着头说道。
“你哪里不好?”景年站在她身前,问道。
“若是没有宁夏,皇上就不会如此!”
“若是没有宁夏,景年亦不是景年!”他说道。
宁夏有些想哭的冲动,她扑入了景年的怀抱,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她抱着他的腰,说了一句,“皇上!”
景年亦是抱着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两个人携手回到中宁殿的时候,已是皇上的用膳时间。
宁夏看着皇上的菜,照样精致,想起上次景年曾经派人给她送饭菜,心有所感,说道,“对不起,皇上,你上次给我送了那般好的饭菜,可是我还诋毁了你那么许多----”
景年这才笑笑,为何想起往日,他就想笑?
“你还知道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的事情多了!”
宁夏的脸刷地一下子就红了。
“快些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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