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而他是天之骄子,凭什么要来讨好她,原以为没有他的日子会很难熬,事实上……日子照样过,只不过回家的路变得漫长,疲惫。
下班的时候,她第一次特意绕去了圣女巷,曾经飘着饭菜香味的巷子如今只余下漫天尘土飞扬,停满翻斗机,叉车铲车,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家被拆掉了,整条巷子都已经拆完,只剩一堆堆瓦砾兀立在那里,不久也会在机器轰鸣中一切将归于尘土。
她数着青石板路上的青砖,想找出许宅原来的位置,可是她怎么都找不到了,曾经闭着眼睛也能回家的路上现在就算把眼睛睁到最大也再也找不到家了,那个时候的她,最快乐的事情都是与乔正枫有关的,只是现在她认识的那个乔正枫不见了,于是快乐也就跟着统统不见了。
这里就像地震后的废墟,只待重建。
爸爸的血,妈妈的泪,都已经被沙土掩埋,还有那些街坊愤怒的叫骂声,哀号声,呼唤声,交叠在一起,声声都将她撕扯的支离破碎,泪水模糊了眼睛,觉得自己走到了一个死胡同,无论她怎么坚韧怎么反抗,那堵厚厚实实的阻碍还是挡在面前,不单只她自己走投无路,她还捎上母亲弟弟受屈辱受伤害。
爸爸没有了,家也没有了,她立在一片断墙残壁上,沙尘被风卷起来,迷进眼里,越擦越痛,掌心湿了一片,干脆就蹲在太阳下里委屈地捂着脸呜咽,直到一哭不可收拾,将这几日胸腑里的恸殇尽数悲号而出,有工人不停进进出出路过她身边,好奇地看着她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过来递给她一包纸巾,她接过,哑着声道谢,然后顶着一对红肿的眼睛离开。
哭了,发泄了,又能怎样?不能逆转不能改变,没有奥凸曼和蓝胖子,她还是要站起来面对现实。
圣女巷的后续工作正如火如荼进行着,刚出院地的乔正枫背着手站在一片瓦砾的残片当中,忽然想毁了一切,所有的一切,如果……能回到最初,没有后来,那该多好?
抬眼,沙尘中掠过一袭熟悉的背影,她终于还是肯回来了?他没像从前那样上前去拦住她,只远远的凝视着那道背影越来越远。
就算追上去又能怎样,不过也是那些他背都能背得出来的话,她肯定又会冷笑着对他说:“乔总,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当你每次听到圣女巷三个字的时候,有没有做过恶梦呢?”
说实话,他还真没做过恶梦,因为没有做亏心事。
她弟给了他一刀,他都再度发扬只对她一个人才有的宽宏大量的品格,可是从他住院到出院,她没来看过他一次,就算连个电话都没有,如此绝情,他还有必要再念念不放吗?
“许愿,只怕你是我遇见过的,最狠心的女人了。”的确,烨磊说得对,一出点事,立马就翻脸无情,即便是有苦衷的,她也能将他伤至心扉,怪也就怪自己投入太多了,事到如今,想收都收不回来,伤刚一好他就出了院,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但坐得久了仍旧还会隐隐的痛,就像他想这样了断掉这段感情,可内心最深处的地方,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还是会很痛很痛,烨磊问过他,许愿这样的女人哪里没有,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为什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他没说话,其实是不晓得怎么答,的确,比许愿懂事的女人真的太多了,他不否认烨磊的话,只是爱情这种东西,如果能那么清楚的知道为什么爱为什么不爱,恐怕就不值得人那样神往了,他很明白,自己对这小女人的感情真没那么容易就放下,他只是在等一个重新翻盘的机会而已。
一晃眼,暑假还差一周就结束了,老师都已经提前开始了工作,南方的夏天通常总会时不时的来场太阳雨,“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肾6的影子无情在身边徘徊,我的心彷佛被剌刀狠狠地宰。”
一早上唐嫣的凄凉的歌声就在办公室里响起来,最近她只做两件事,备课和扎小人,一边扎一边配唱着这首歌。
唐嫣那乌鸦嘴一唱,到中午的时候果然就开始下起了雨,连绵至傍晚才收了雨势,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泥土味和微凉的风,快下班的时候年级组长过来找她,说她的表弟从新西兰留学回来了,男孩在表姐的集体照上看到许愿,立即很有好感,想要和她认识认识,一起吃个饭,她原本是没心情去的,但对方说不管成不成就当交个朋友,一定要去吃个饭,她想了想,也许新展开一段恋情,才是最快的疗伤药吧,所以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跟着去了。
吃饭的地点好死不死你说在哪儿?正好就是乔馆,许愿差点就掉头跑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想他一个总裁,成天吃不完的饭局,其实也根本碰不着的。
男孩倒真是个不错的人,有学识又儒雅,许愿虽然不喜欢,但她终究要嫁人的,总要有一个选择,她不能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难道失恋一次就终身不嫁,她不会。
席间出去上洗手间,手机收到唐嫣发来的短信,说那小人被她俩扎成了马蜂窝,已经没处下针了,她要重做一个,还很热情地邀请她明天继续扎,她一边看一边笑着走回包厢,
还没等走回包厢就看到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从正对面走过来,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边,因为走在最前列那人漆黑的眼瞳正紧盯着她,她想闪已经是来不及。
看得出这是一次级别不算高的宴请,她别开脸,佯作镇静贴着墙避开路,手指却不由捏紧了衣服的下摆,心狂跳个不止,天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有多想知道他的情况,他的伤好了没有?还痛不痛?有没有人照顾他?洗澡怎么办?
乔正枫和助理低声说了句话,就由助理引着吃饱喝足的一行人走出了门,他则姿态优雅的半倚着墙,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嘴角,盯着她。
她背对他,水晶灯下,样子充满静态的美感,头发像是才洗过,还泛着洗发水的甜香,那么好的发质,就随便在脑后扎起一束,黑发下的耳朵在灯影里剔透如珠,之前因应酬的躁闷瞬间一扫而空,只是觉得就这样不说话看着她也是开心的。
他绕过去挡在她前面,也不说话,如芒刺在背,许愿胸口象是堵着一团麻,呕得要命,干脆满是戒备地抬起脸仰脸望向他,真的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缘份未尽吗?城市这么大,怎么就偏偏遇得上呢?
“笑得这么开心?看起来你小日子过得挺哈皮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吃饭?”他笑,水晶灯下的俊脸神采飞扬。
许愿的小女人心思瞬间被他一句话给打了个七零八落,骨子里的倔强又冒出来了,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说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她打听到他在这里吃饭,然后故意来制造偶遇似的?好吧哪怕心里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这样被人点破,面子上也老过不去了。
“我男朋友喜欢在这吃饭,我当然要来,和你有什么关系?”她转身想走进包间,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瞪视她的眼神阴鸷,缓缓开口说:“男朋友?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面子能让心高气傲的许老师看上。” 语气尖锐讽刺,说着就直接推包间的门。
海归男和表姐正吃得欢,看到许愿突然和一个英俊男人走进来,尽管心里诧异,但还是笑脸站起来,海归说:“是你朋友吗?服务员,加套碗筷。”
乔正枫也不客气,对众人一笑,拉开许愿旁的椅子大喇喇坐下,说:“不用客气,是同事吧,我家愿愿性子倔,平时给各位添麻烦了。”说着搭在许愿椅背上的胳膊滑下来,笼住她的肩膀一紧,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温柔声音说:“对不起来晚了点,洗衣服的时候我把你那件带花的胸 衣冲进下水道了,害我在家掏半天。”
这话一出,各人的脸上表情可谓五颜六色,唯有乔正枫面露笑容,很淡定的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再笑说:“今天这顿我请,你们谁也不许跟我客气。”
海归站起身,眼睛看着僵直着身子木着脸的许愿,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继续。”
乔正枫立即一脸询问的表情望向许愿,问:“你没和他们说过咱们的关系?”
不等许愿愤然开口,接着对海归说:“她就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脚踏两只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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