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替沈局保持这个记录,也会替乔家争光。”乔正枫伸手接过,紧了紧手掌。
而另一边,许愿在极度恐惧中已经渐渐陷入了昏迷状态,她木然地看着前面一个个人影像纸片儿似的晃来晃去,就在她的神智慢慢模糊之际,居然看到了一个长得酷似乔正枫的男人正大步向这边走来,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就算歹徒肯,警方也不会同意的吧?这不明摆着是送死吗?
他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这么出现在这个地方不是吗?只是一个长得相似的便衣吗?她努力让视线变得清明些,闭上眼,再睁开,还是他,再闭上,再睁开,仍然是他!
她知道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一般这种时候第一个浮上来的就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大势已去,所有的恐惧都涌了上来,可是这个时候,她什么也不要去想,上天让她在临死前看到了那个她一见就钟情了的男人,尽管只是幻觉,她也了无遗憾了,就让她在临死前怀着巨大的惊喜走上奈何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女汉纸,心突突突的就加速跳了起来,速度之快,竟让她再也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乔正枫镇定的走向歹徒,在距离玻璃门五米的地方站住,扬了扬手中的纯净水,这是之前对方要求的距离。
歹徒仍旧很警惕的按着玻璃门,目光向四周横扫一圈,只有警戒线边缘站着警察和群众,但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坚决不肯走出自助银行半步,他将匕首换到左手上,仍旧横在许愿的脖颈处,空出的右手冲外面的男人做了一个抛的动作,之后玻璃门终于徐徐打开。
乔正枫将纯净水向前一抛,歹徒站在原地,只露出大半个脑袋,但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竭斯底里的怒吼着,所有警察都眼睁睁的看着歹徒以极快的速度举起手来,而此刻玻璃门又徐徐的开始关闭,那匕首对准了人质的心脏位置就这么刺下去,有人屏住了呼吸,有人大声喧哗,就在这零点零一秒之间,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声,比爆竹更悠长,几乎带着一点怆然的回音,那是子弹划出的风声。
啊——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骚动,议论纷纷,“警方把犯人当场击毙了吗?刚刚这就杀了个人?靠,要杀就早杀啊,愣是不敢开枪,现在人质也瘫在地上了,估计早就没命了。”
几乎同时大批警察和120急救医生还有电视台记者就拥了过去。
乔正枫重重的吸了口气,手中的枪以一个漂亮的姿势打了一个圈,枪口朝下,双眸只专注的看着被急救医生抬出的许愿和另一付担架上血迹斑斑,脑浆迸裂的歹徒。
沈局过来拍拍他的肩,笑,“你小子不仅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枪法果然也牛B得很啊,一枪爆头,可以和专业的一拼了。”
乔正枫喘了一口气,将枪还给沈局,淡淡的开口道了声谢谢,说完,就干净利落的大步向急救车走去。
沈局拍拍他的肩,“其实你心里还是有数的吧。”
乔正枫停步,回身看着比他矮一个头的中年男人,唇上最后一抹血色消失,他动了动 唇,“不,这是我二十多年里最害怕的一次,但那是我爱着的女人,所以绝不可以有任何慌乱。”
“回去替我向乔老爷子问好。”身为警察,他知道面对自己最亲最爱的人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还能保持一个局外人般镇定的心态,那是需要多大的毅志力才能做到的事,就连医生都不敢为自己的亲人动手术,就怕心情会影响到手术质量,没想到乔正枫居然还能镇定自若的开枪,谁都知道,哪怕只是零点零一毫米的偏差,他就将会亲手把自己的爱人送进地狱。
从来没有哪一次睁开眼睛后像现在这样,觉得还能呼吸着新鲜空气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从来没有哪一次觉着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一脸寒霜的男人是那样英武不凡,他的出现竟让她觉得恍如神兵天降。
她就这样躺在救援的担架上看着他,脸上有些失血,却越发衬托出一双眼睛异样的黑亮,但,他却选择硬生生的转过身去,只用坚硬的后背对着她。
不一会儿,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住,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对不起,我闯祸了。”
他不是看不到她还未完全消褪的惊慌,她那双又大又亮的双眸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很是慌乱和委屈,却又像是充满了依赖,似乎是想从他镇定的表情中寻找到一丝安慰。
就那一瞬,心,突然软到不行,可他却硬是不肯转过身来,劫后余生,不是不想冲上去紧紧的抱住她,只是,他实在是很生气,气她为什么别人都会跑开偏偏她就能被逮住,她根本不知道之前那半小时里他是怎样的煎熬,她根本不知道当他提出要亲自开枪时内心有多么慌乱,他不是战无不胜的变形金刚,他也会害怕,手也会颤抖。
他知道,那个时候他想要亲自开枪并不是要展示自己的枪法有多么精确,他害怕的只是许愿会受到任何一丝的伤害,但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没有万无一失的说法,他枪法再准,平时的爱好再是去玩打靶,也难保会有失误,那前途再似锦又怎样,没有人与他分享,他将只能在内疚中过一辈子。
她怎么还什么都不明白,一句对不起有个鸟用?乔正枫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表情不怒自威:“上回救个学生也把自己救到了医院里,那时候我很感动,也认为你是个英雄老师,但是今天,我无法用这个词来原谅你,所有人都能躲开,你就不能?”
话虽然说得是咬牙切齿,但仔细听不难听出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面对他的责备,许愿茫然地抬起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居然没有电视里劫后余生俩俩相拥吻到天昏地暗的表现这不科学啊,还有她做错了什么他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她?她没想到他是这么看她的,一种深深的失落感觉顿时在她的四肢百骸流窜,几乎没有思考,“正枫……”张嘴,声音虚弱,却是叫出了他最想听到的称呼,可接下来她还能说什么,在他一意孤行的思维里,早就认定了她的蠢,她连为自己辨白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小姐,谢谢,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救了我女儿,孩子现在还不知道会怎样,我说你这男人怎么能这样,人家那是见义勇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骂人。”
乔正枫愕然,突然没有了任何语言,像个木头人一样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原本纤细娇嫩的脖子上被急救医生缠上了一层绷带,此刻,他再一次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气息里的那一丝不稳和轻颤。
他唇微微轻启了两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这才发现自己竟也有如此口拙的时候。
直到一个警员过来说要他们去刑警队做笔录,乔正枫才惊觉二人已经成了人群中的焦点,实在是让他万分尴尬,沉默着点点头,垂眸看了看她,他是太冲动了,没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清楚,但骂也骂了,又收不回来,还能怎么办?低声下气认错?貌似他的人生中还从没这么怂过,终是叹了口气,牵过了她的手。
她抬起头来看他,眼眶里终于含满了泪,晶光闪烁,单纯而无辜,乔正枫伸出衣袖安静地帮她擦了擦脸。
这,就算是他表达歉意的方式吧!
在一片空白的思绪中,许愿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已经被紧紧贴进了某个坚硬的胸膛,仿佛是被镶嵌到了他的怀里,耳边只有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近在咫尺,“走吧。”
许愿还没有从惊慌中镇定下来,不自觉就在他怀里极轻的瑟缩了一下,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灵动活泼,温柔贤淑,而只是一个胆怯粘人的小女人。
迷迷糊糊的就坐上警车给一起拉回了市刑警大队,他将手臂又紧了几分,仿佛是无声的安慰,又仿佛是要给她一些力量让她能够镇定下来。
在他的怀里,她能够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鼻息间都是那熟悉的带着青草味的男性气息,在这个异地他乡莫名就让她觉得心安了许多。
一进公安局她就没再见到乔正枫,笔录还是相当顺利的,因为是见义勇为,警察对她很是客气,还给她倒了杯温水喝,能在这样的地方有这种待遇,心情无端就修复了那么一点。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办完了,一个年青的警官走来告诉她乔正枫正在局长办公室喝茶,让她等着,许愿嗯了一声,站在走廊上,才想明白,也许不是因为她见义勇为这些警察才对她客气,多半还是因为乔正枫的关系吧,他的面子有这么大?南方小城市的记者还能跨过半个中国管到首都来?他家里的背景到底是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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