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三四月、五六月,甚至七八月过生辰的宫女们来说都还好啊,虚几个月而已啊。可是她的生辰在十一月啊!一虚就虚了将近一年啊!
怎么想都觉得平白无故被算老了,不高兴!
所以,这个月雪梨可以开开心心、心安理得地跟自己说:“我十二岁了!”
然后,下个月过了年关,就又要满心不服地对自己道:“我才没有十三岁……”
一边执拗地纠结着这个,一边手下刀落飞快。
今日齐充仪的膳单里有道鲜虾香芹粥,崔婉吩咐负责者粥的常侍带着她一同做。雪梨切好芹菜又去备虾,小半钵新鲜的大虾剥皮去虾头,又一一地挑虾线。
挑虾线这事雪梨总做不熟,不知道年长的姐姐们是怎么轻轻一刮就把虾线完整挑出、弄得又干净又漂亮的。
她照猫画虎地学了很多次还是总会半截断掉。今日又是这般,那常侍拿了两只一看就瞧出不对来了,自然要说她:“你进宫几年了,挑个虾线还弄得这么难看?”
雪梨闷声道了句“姐姐恕罪”,常侍续斥道:“也就是做这粥要切虾段,若是用整虾的菜剥成这样,你小心着!”
她说完端着呈虾肉的小碗就转身走了,雪梨在原地滞了一会儿,心里突然涌了好一阵委屈。
她们这些小宫女先前能接触的用虾的菜又不多……
真是的……
先是做桃胶炖银耳被捣乱、再是抄了一夜菜谱未眠,现下又挨一顿好骂,这生辰的日子好怄气。
原地缓了一会儿,转过头去还得安心做分内的事。
淘净的米已和香菇一起先一步煮在锅中,眼下揭开锅盖,香菇浓郁的鲜香和大米的淡香一起喷面而来。
芹菜丁加进去,已煮开花的米粒间添了碧玉般的块块浅绿。一小勺盐加进去,雪梨取了干净的瓷匙舀了一点儿来尝味。
好像有点淡。
于是又加小半勺盐,换一把干净的瓷匙再尝,这回可以了。
她在调味上算是灵巧的。有的宫女总摸不清“七分糖”、“八分盐”之类的喜好意味着怎样的甜咸度,她总能摸个八|九不离十。是以那常侍将鲜虾翻炒后来尝了味也很是满意,夸了她两句,又温言嘱咐她好好练练去虾线之类的小事,日后必定不差。
雪梨的心情就好了些。
到了中午,从积蓄里拿了一钱银子出来给自己点了一道点心两道酥糖,心情就更好了。
宫里嘛!不能指望别人哄自己,还不能指望自己把自己哄得开开心心的么!
雪梨心满意足地吃着酥糖,待得苏子娴和白霁忙完就拉着她们一起吃,很快就又是什么心事都没有的样子了。
回房小睡两刻工夫,就要开始下午的忙碌了。
刚晋到恭使位的这批人被叫去跟着闵司膳学做糖醋鲤鱼。这些较有难度的主菜她们都是近来才正式开始学,一人面前放着一条鲤鱼,鲤鱼已由打杂的小宫女们收拾妥当,干干净净地躺在案板上,被她们笨手笨脚地摆弄。
有小宦官在膳间门口探头探脑,站得靠前的宫女们走神看过去,闵司膳注意到也随着看过去,那小宦官就缩了。
待得闵司膳详细说完步骤后嘱咐众人慢慢做,自己离开膳间去忙别的之后,那小宦官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绕道雪梨身后,在她肩头点了点:“阮姑娘?”
雪梨正全神贯注地给葱姜蒜爆香呢,听音下意识地一抬手,锅铲差点挥那小宦官一脸油。
她半转过身,打量片刻回想起上次卫忱送梨似乎也是他传的话,有点好奇:“什么事?”
那小宦官四下瞧了瞧,压音说:“姑娘出来一下。”
雪梨点点头,熄了灶火放下锅铲随他出去。走出膳间外又行了三五丈远他才停了脚,四下看看确定无人,从袖中取了只盒子出来:“有位大人让小的把这个转交给姑娘。”
他说完短短一顿,很快又点头哈腰地续言:“跑腿的赏钱那位大人给过了,不让姑娘费心。”
“……”雪梨接过他递过来的狭长盒子,暂未打开。想了想,轻快地大方道,“明日你来找我,我拿份糖给你!”
她不想太心安理得地不道谢,而且这小宦官比她还小几岁呢,分几块糖图个开心也好!
“多谢姑娘。”小宦官眉开眼笑,朝她端正一揖,一溜烟似的就跑没影了。
雪梨托着手里两掌长的盒子掂了掂,不沉。
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疑惑地挑开搭扣,甫一揭开盖子,微微金光在眼前一亮。
呀……
是支钗子,通体金质,簪头上五朵白玉片制的小花攒了一团,细软的黄色花蕊栩栩如生,竟也是金丝的。
是梨花?
她还没见过这么精巧的簪子,捧着盒子讶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盒子一侧有张叠得窄窄的纸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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