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崔明将军终于看清了那几个人影,哪里是什么海市蜃楼,根本就是王家兄弟三人和一个支支扭扭的囚车。囚车上还躺着一个少年,少年身上盖着凉席,口鼻处的一块破布还是湿润的。
这崔明将军不仅主管寂宁塔中天院的军队调遣和兵马指挥,而且也兼顾着犯人的入塔和管理,什么人去什么地方,都是经过他一手操办的。因此对时常出现在寂宁塔的王家三兄弟也熟悉的很,这些人原本就是些天地不服的亡命之徒,归顺了朝廷之后干的还是这刀口舔血的生活。那押解犯人的事情本来是给朝廷里面的衙差干的,可这些衙差平时干些无伤大雅的收税催租还行,碰到了江湖中劫狱的好汉就犯了怂,没等开打呢就想着投降了,往往被那些义愤填膺的武林人士如同杀鸡宰猴一样就给砍了。后来,朝廷想出来了这个以暴治强,以匪打贼的办法。虽然时常有犯人在半路以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明不白地就死了,但是相比以前送过来的犯人还是更多了些。因此朝廷省心,这些人发财,皆大欢喜。
崔明将军本来无聊之极,见这三人不仅没有对这犯人下什么狠手,反而还把珍惜的水都浪费在那少年口鼻上的破布上,心中不禁疑惑。他吩咐那兵去屋子里面取出来自己的令牌,就朝着城门口走去。
王家三兄弟神情倦怠,嘴上满是干裂的血口。三兄弟一路上一天只喝一口水,把皮带里的水都撒在布上敷在了羡尘的嘴上。三人多少次都怀疑这个人明天早晨不定就去了,可是直到寂宁塔羡尘仍然在顽强地呼吸,三人不由得对刀疤的话又信了几分。一路来,他们连夜赶路,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也不敢休息,唯恐事情败露,被守军处死。三人在沙漠中连走了四天,终于走到了寂宁塔。现在看来,总算没有白来。
然而让他们三个意外的是崔明将军坦胸露乳,令牌别在腰间,亲自站在天人门门口迎接他们。三兄弟互相使着眼色,如果这崔明意识到了什么事情,就同时暴起发难。
那崔明将军身材健硕,双手叉腰站定了,“怎么就你们三个,那个满嘴是屎的刀疤呢,怎么没看到那家伙?按日子算,你们早了好些天呐,什么事这么急?”
三人支支吾吾地大哥去了扬州的什么云什么楼,这趟差事就是押送一个娃娃,他就让我们三个自己跑一趟了。三个人唯恐有失,这才在路上连夜赶了几天的路。
崔明将军一听露出来气愤的表情,,“刀疤这个孙子,拿了老子的钱不给老子干活,竟然去找姑娘,你们三个回去告诉那老子,直接老在里头,死在姑娘们的裙子底下吧。他”头被晒的晕晕乎乎的,十分不耐烦,就指着那囚车上的羡尘,“这是犯人?”
那王家三兄弟一起头,崔明将军噗呲一声笑了,“你们三个脑袋是不是让驴给踢了,这他妈的犯人比你们三个都享受,你们到底是去押人去了还是去请神去了?”
那王大,“将军有所不知,这犯人跟咱们三个本来是从太爷爷论起的远房亲戚,这是犯了武,才被抓了来。他姥姥临走的时候都给咱跪下了,什么也要照顾他一路。可偏偏他年纪,不懂事,半路胡闹,自己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全身骨头断了个七七八八。咱看着他年纪,毕竟是自己家的血脉,又答应了人家老太太,这才生怕他半路死了,一路上都给照顾着了。将军你看,咱想找那和阎王抢生意的医神医不活来给诊治,不然这孩子恐怕活不过半个月了。”
崔明将军一听,冷哼了一声。这塔里谁不知道那医不活老头脾气古怪,王宫里面多少一品大员请着去府里面享福,却自己不知怎么的受了郝家的蛊惑,一口气钻到了这鸟不拉屎的沙堆里面。结果到了这里之后,却发现自己已经几乎沦为了阶下囚。塔中不限制医不活干什么,甚至都不搭理他每天去哪,但是想要离开这寂宁塔?没门。寂宁塔的守军不仅仅调用骆驼要通过守城的将军亲自领取,就连粮食水都是每人每天定量领取。老头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恐怕只能落得沙漠中的一具干尸的下场。老头虽然恼火,但是他虽然医病厉害,碰到了这些拿着明晃晃的家伙的流氓土匪就只能认栽了。可老头心高气傲,这寂宁塔谁也没放在眼里,想要让他来给你治病?一样的,没门。
崔明将军身上汗流如注,实在无法忍受,就一摆手,“那老头在自己养花养草的屋子里面呢,你们去问问,自求多福吧。”完也自觉无趣,挥舞着令牌蘸着印泥在验收文契上盖了一章,让那账房先生交了佣金,自己就又回去看他那宝贝鸟去了。
王家三兄弟抬着羡尘找到医不活的时候,老头正在给他心爱的药草浇水。医不活本身是郝家的供奉,但是却被郝家囚禁在这里。郝家为了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专门给寂宁塔捐了一间房子,用来让医不活使用。那老头在住进来之后就把这里面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又自己烧制了很多陶盆,从身上的口袋里面取出种子,养起了盆栽。
沙漠中一年四季常常有大风,这老头的屋子却是风平浪静。王家三兄弟进了这屋子之后浑身精神一震,宛如进到了森林之中。屋里的空气温热潮湿,吸入肺中不出的舒坦。
只见屋里面四角都摆放了一个大水缸,里面全是清澈的水。各种各样的植物在屋里面四处生长,枝条伸展的到处都是。屋子正中站着一个老人家发须皆白,端着水壶的双臂细瘦却异常有力,纹丝不抖。他身穿一身青衣锦服,容颜沧桑却眼中有神,当真可称得上是仙风道骨。
王家三兄弟中照例是王大轻声咳嗽一声,走上前去给那老人家深鞠一躬,,“您老人家就是医不活神仙吧,今日我们三兄弟想请老神仙给咱们的一个兄弟救命。”
医不活抬眼看了他一眼,却理也不理,放下手中的水壶直接走到了旁边的摇椅上闭目养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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