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何湾再过小何湾,就是孟集。扉娘踩着细碎步子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就看到了晨光微曦中的热闹集市。青石路两边的油坊、磨坊、车骡行、针线铺、药材铺、米铺、典当铺密密地排开,迎风招摇的布幌子上几乎半数写着“孟记”二字,扉娘松了口气,总算没有走错路。
孟积珍的庄院就在出集市外二三里的平川上,那是一派高墙深院,背靠起伏的阳坡,左面是一荡水湾,右面连着郁郁葱葱的果树林,而庄院的正面,不偏不倚对着繁华的集市。背山靠水,出行又便利,不消风水堪舆,寻常人都看得出,孟家大宅据的是一块好地。
扉娘在门楼外站了一会,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朝门里走去。
门子拦住她:“姑娘你眼生的很哪?”
“我来顶大丫上工来的。”
“那你是二丫咯?”
扉娘不置可否地笑笑,顺利地进了孟家大宅。
这座庞然大物墙高院深,从外面看不到里头虚实,进来才发现这偌大一所庄院戒备森严,贴近外墙处皆有巡哨护院,一个个拿着家伙来回走动,而事实证明,这些巡哨是必需的而且有用的,因为主家丰厚的财富和不平静的世道,最好的例子就是前些日子,这些殷勤的护院们就立了一功。
扉娘被引至一座小小四合院,这里是孟家兄弟的书院,位置在西南一隅,十分僻静。兄弟俩早早进了各自书房关起了门,专心读书习八股。扉娘在院子里徘徊良久,还是鼓不起勇气去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听了大丫一番口舌鼓动,鬼使神差的就来了。
“咱东家人好着呢,就是行事有些古怪荒唐。”
再好我也不稀罕,扉娘对自己说。
“有一回他偷拿我一套衣裙,前些日从城里回来,给我带了好大一匹绸布呢,滑不溜手的,说是赔给我的。”
扉娘脑子里突地一跳,有了某种强烈的预感。“他拿女人衣裳做什么用?”
“穿呗他穿我那身衣裳进了城,过了两个多月才回来,你说古怪不古怪?”
扉娘装作漫不经心:“他叫啥名儿?”
“……”
这个多嘴的大丫,害她一宿没睡踏实,翻来覆去地转着心思,现在,她眼圈还是青的。扉娘在台阶下驻足,目光遥遥一望书房小窗,苍白的两颊立即浮现两抹嫣红。来了又不敢进去,心里生了些悔意,悔自己太造次。如果不来,自己会不会坐在那间小耳房悔得更深?
正当她含羞带怯不知进退的时候,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青衣小厮走出来,对着院子里的人影喊一声“点翠”点翠没有应声,小厮下了台阶走过来,惊奇地望着这个忸怩不安的少女:“咦?你不是那个…田间一朵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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