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林的身影被拉得越来越远,不一会就消失不见了。郁致从众人惊诧的眼光知道,她们都在暗惊自己的判决是有些重了。
她不顾那些异样的眼光,走到皇后面前屈膝道:“皇后娘娘,这一次能查出真凶,尚寝局的殷氏立下大功,七巧也是功不可没,臣妾想请皇后娘娘奖赏两位宫人。”
一旁的韦贤妃哼笑一声,刚要开口,秦昭仪柳腰一摆,款款越过韦贤妃对着皇后满面含笑道:“皇后娘娘,皇上钦点着郁美人全权负责此案,那赏罚自然都要由郁妹妹来行使才不乱了章法,也不辜负皇上委托。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皇后点点头,也不望韦贤妃难看的面色,朝着郁致说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郁美人,这一次这两个丫头确实立功不小,就由你来奖赏吧。”
郁致朝着梓嫣微笑着说:“臣妾在尚寝局调查之时,记得尚寝局司舆司两位掌舆尚缺一位。殷氏本就是女史,那就晋一级升正八品,任司舆司掌舆一职吧。七巧就升为女史,代替殷氏原本的职务。”然后回头问皇后:“皇后娘娘看,这样可好?”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道:“郁美人不仅才学高,管理起六宫事物来,也是头头是道,甚好,甚好。”
秦昭仪也笑着说道:“是啊,不仅是这两个宫女,郁美人及童才人也立功不少,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大加封赏的。”说完,瞧了一眼韦贤妃铁青的脸上,又说道:“这往后,贤妃娘娘身上的担子,可又多一位来分担,贤妃娘娘觉得可好?”
“哼!”韦贤妃对着她冷笑一声,转头对皇后说:“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说完,带着伍婕妤两人匆匆回宫了。
忙了一上午,皇后和众宫人精神也困倦了,挥挥手道:“今日都回去吧,累了一天。明日都不用来请安了,歇一日,也都好好谨记今日的教训,不要步冯宝林的后尘。”
郁致、碗贞和梓嫣见人都走了,三人快步回到宁泊殿,如熙一关上房门,三个人抱作一团,悲喜交加。
“好碗贞,我们的好妹妹!”
梓嫣抓紧她的手,赞叹道:“吾家有女初长成,碗贞,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
碗贞面上又是喜,又是忧,直到现在,她的身子还是在微微发抖。碗贞后退了两步,一下子坐在椅凳上,双手摸着自己的脸,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口中喃喃道:“刚才那人,真的是我?我真的说了那样的话?”
郁致也坐下,拉过她的手说道:“碗贞,冯宝林得到了她应得的,你不要自责。你应该高兴,你用自己的力量惩治了奸人,你改变了自己命运!”
“我,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是!”郁致坚定地点点头,激动地说:“你不仅改变了你自己的命运,还改变了我的,梓嫣的,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也许都身首异处了!碗贞,你瞧,你不是被动的,你可以为你自己做主,甚至可以影响别人!所以,碗贞,收起你的自怜自哀,你需要你自己,我们也需要你!”
碗贞抬头望望郁致,又望望梓嫣,不确定地说:“你们,需要我?真的,需要我?”
梓嫣抓住她另外一只手,肯定地说:“是的,我们需要你,所以,为了我们大家,也为了你自己,拿出勇气,换一种活法吧!”
碗贞眼神中逐渐出现了熠熠的神采,两行娟娟泪水倾斜而下,郁致知道,这是喜悦的泪水,是心灵自由的泪水。郁致和梓嫣望着她光辉的眸子,眼睛都湿润了。
突然,碗贞抓紧两人的手,破涕而笑道:“我懂了,你们需要我,我也需要你们,我会好好活着,我会让别人知道,我活着!”
三个女子眼中都饱含着热泪,拉着彼此的手,破涕而笑,文睿、如熙和银瓶在一旁看着,也都会心一笑。
夜以上月,郁致一个人走在庭院中,看着园中的松柏,想起第一次见到李雍的情景。一年前李雍的脸还是那么清晰可见,但自己的面容却怎么想也想不起了。今日用计打发了冯宝林,犹如斩断了韦贤妃这颗巨数的一根小枝丫。对于消弱韦贤妃的势力作用并不大,但重要的是,碗贞终于意识到,女子并不是无声无息的,女子可以有声音,可以说话,可以被人听到,可以改变命运!
当初祁婕妤被拉下去杖弊的时候,她发了几晚的噩梦,祁婕妤呼喊的声音萦绕在脑海中好几日不散。而这一次冯宝林被拉走时,她感叹自己怎么能那么漠然不惊,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丝歉疚和悔意呢?这就是**吧,若是有了这两样,代价就是性命。
她起身踱步至医科松树旁,从树根起,一点一点抬头望向顶上。郁郁葱葱的松柏四季如春,淡漠地看着大明宫春去冬又来,东去春又至,一如既往的超然。
她顺着树干望向月空,繁星点点,熠熠生辉。仰望了一小会,头上重重的发髻朱钗已经叮当乱响,压得脖子生疼。她随手将两侧的金玉步摇和金钗都拔了下来,扔在那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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