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钴禄氏知道丈夫的脾气是怎么样的,他想得到的东西,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一定要得到凭自己现在说的几句话,怕是很难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心中也实在不愿意为那个人影响到夫妻间寒夜难得的亲近,当下展颜一笑,命宫女进来,整理软榻,夫妻两个携手登床,效鸳鸯,交颈而眠。
倭仁不肯听从孙瑞珍的劝告,执意上了一封弹劾江苏学政张芾的折子,内中说:‘自我皇上登基以来,于天下各省民情大治,仅以咸丰元年为例,各省上表请于旌表之烈女、贞妇便有四十六人之多,……唯有江南之地,本是学风最盛,道德文章天下瞩目,偏从无此等事体上报。可见张芾其人,在任内敷衍差事,未尽整肃教化职责。”
“奴才风闻,进来京中有一轶闻,有江苏常熟生员李泉,因订婚之事难谐,罔顾礼教,私相煽动良家女子,逃婚而出……”他把听闻来的李泉带着曹玲儿北上逃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记述了一遍,最后写到,“奴才有鉴于此,更以该省民风不古,张芾任职无能为耻,臣忝掌礼职,不敢不如实奏答。”
皇帝对这封奏折很感兴趣,倒不是为了张芾,而是为了这李泉和曹灵逃婚之举,不过倭仁折子中的内容语焉不详,猜不出个子丑寅卯,当下放在一旁,在第二天和军机处见面的时候,谈起了此事:“……你们有谁知道内情的?”
“回皇上话,此事街谈巷议,已成茶余谈资,只是,臣等也是听闻过此事,于其中内情,并不相知。”
“倒是蛮好笑的。简直便如同戏台上的桥段了。”皇帝一笑,说:“传翁心存进来,听他讲讲这段尚未完本的《西厢记》。”
于是宣召翁心存到了御前,听他把李泉和曹灵逃婚的经历讲述一遍,众人或者嗟叹,或者好笑,神情不一而足。
皇帝一开始也只是把此事当做趣闻来听,听到后来却沉思起来:“李泉幼年丧父,自不必提;倒是曹家,自从漕运改为海运之后,家境每况愈下,是实情吗?”
“这,详情臣也不知。此事臣并未上心,不过如微风过耳而已。”翁心存向上碰头,又说:“皇上若是有意探究详情的话,容臣今日回府之后,将李泉等人找来,详细问清楚,待明日再回奏皇上。”
“看起来确实是个问题。”皇帝的表情很是慎重,他说:“漕运改制,关系江南千万黎庶,特别是那些靠漕运吃饭的百姓,便如同曹德政一般。军机处,给陆建瀛廷寄一份谕旨,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真的如同李泉所说,此事倒要郑重以对了。”
“皇上,臣以为不可。”周祖培在人后搭声了,看大家的视线转过来,他向前跪行了几步:“皇上登基伊始,着手推行新政,虽有万千阻碍,总是圣意如铁,漕运改制之初尚有人从旁讥讽,而今天所见,皆称我皇上乃千古以来圣明之君,漕运改为海运,更加是让天下人拍手称快的善政这都是皇上居中调配,举止得当之功。”
“周祖培,朕不用你溜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是。臣正要说到的。”周祖培继续陈奏:“此等善政,正是为天下人谋福祉之举,其间便是偶有失措,也是瑕不能掩瑜。更不用提漕帮剩余之人,也早在我皇上圣心默念之中,大多漕丁感念圣恩,虽暂时失却生计,也不至因此而流离。是故,臣以为,如曹德政等人,也不过是因为一时蹉跎,而至生活窘迫,却也万万用不到圣心挂念的。”
皇帝不置可否的一笑:“你这话也对,也不对。”却不肯过多的解释,看着翁心存问道:“翁心存?”
“臣在。”
“你今天回去之后,问一问李泉和那个什么小姐,主要是问一问漕运改制之后,江南一地的民情。另外,军机处给陆建瀛发一封谕旨,让他不要总是在江宁城中坐着,有时间到下面走一走,看一看,了解一番民生疾苦,便是不提如何决断,只要能够把信息反馈上来,我等君臣也可以做到有的放矢的处置。总是呆在衙门中,能够见到什么真实的民隐、民患?”
“喳。奴才等记下了。”
“至于倭仁上的折子,张芾在学政任上几年了?”
“回皇上话,张芾是道光二十九年外放江苏学政,咸丰二年的时候再度加任一期。到咸丰五年的时候,就是两任期满的时候了。”
“他在任上为人、官声如何?”
张芾的为人很糟糕,这是朝臣的公议,更是清流眼中的缳薄小人。他和王鼎是大同乡(两个人都是陕西人),更有师弟之谊,却依附在穆彰阿门下,使王鼎尸谏之诚竟不得上闻,人品之不堪可见一斑
今天听皇帝问起,养心殿中沉默了半晌,贾祯答说:“张小浦身为一省学政,省内出了这样的风化之案,臣以为,正如倭大人所言,他难辞其咎”V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