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是阿勒经阿有这样的道理,甚至连一省的臬司和武昌城的城守营的统带也认为若是要剿的话,陈醉月驾船逃逸,日后再想抓捕就难了,不如改为以抚为主。他如果不从的话,再派兵围剿也不晚。
“能够抚当然是最好,就怕是拒而不受,相反的还给他得到风声,逃之夭夭,到时候,就没有办法向朝廷交代了。”
“这一节请大人放心,司里和赵参将的城守营也商议过,总要有防止他逃跑的部署,再论其他。”说话的是省内臬司,就是按察使,叫段大章,字础石,道光十八年的进士,和曾国藩同科,云南昆明人:“最要紧的是要找到一条线,能够和陈醉月说上话的,说服他接受招抚。”
坐在一边的赵德光一身武官打扮,坐在距离最外面的位置,这时候他也说话了:“抚台大人,劳大人,段大人,下官初初履任,却也听人说过,盐枭猖獗无比,想来如同陈醉月这般,坐大至今的,怕是和江河两岸都有些瓜葛。既然如此,总是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去充当说客的。”
龚裕难得的老脸一红,心中有些恼怒:赵德光这般说话,分明是在说自己这个巡抚大人也不干净,不过对方是汉军旗人,凭上一年在广西剿匪有功,升至武昌府城守营参将,又是刚刚到任,自己和他不是很熟,不好多说什么,苦着脸笑了几下:“嗯,有道理,有道理。”
“不敢,卑职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请大人不要见怪。”
他这几句话出口,厅堂中的气氛有点尴尬起来。段大章左右看看,岔开了这件事:“赵参将所言虽是,不过一时之间如何去寻找这样的人?而且,便是找到了,又有何人会认同自己与盐枭有私?此事,还是做罢论吧。”
否决了赵德光的提议,他继续说道:“不瞒大人,在来之前,职下和司里商议过,此事若要成行,非得请在江湖上有点名望的蓍老出面不可。”
说到江湖中人,在坐的都是略识之无,根本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只能听他继续说:“……不过,司里认真研判过此事,都认为即使是有人出面,说动了陈醉月,也要想到日后有没有二度反叛的可能。所以,还要找一些人从中作保,方得成其事。是故,找到的保人一是要能够有江湖地位的;二是官私两面都能够信得过的。”
“可有人选?”
“职下以为,可以找华六爷出面。”
“可是江宁城中的漕帮耆老华六爷?”
“正是此老。他是‘本’字辈的老人,若是他肯于出面说和的话,此事就成了大半。”见众人都是一副凝神细听的样子,连平时一贯骄傲的左宗棠也不例外,段大章笑了一下,很是为自己的主意而觉得顾盼自雄,“至于保人嘛,职下想,不妨就找扬州的盐总商业协会身担其责。”
最后一句话出口,众人真有拨云见日之感“说得好盐商也是深受私枭侵鱼,让他们出面担任保人,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龚裕大声说道:“就依照础石兄说的办。”
“尚有一节,大人。”
“是什么?”
“职下等人身为朝廷司员,不宜也不能出面到两江去,而且,此事尚需陆大人从中协同,方可竟功。所以,是不是请大人修书一封,找人送到两江总督衙门?”
“啊,是了。”龚裕也是一时开心,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清制:不论督抚,藩臬二司,不论公私事物,照例都是不能离开驻地的,有很特殊的原因,也要向军机处报备,方能动身。而这件事说是公事便是公事,说是私事便是私事,倒不能不认真考虑一下。
刘炳章适时的插话了:“不如,就让学生去一次江宁?”
段大章嘿的一笑:“仲良先生愿往,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不论身份还是口才,先生都是不二人选。”
他这样说话,龚裕倒不好回绝了,否则会造成对方的误会,当下点点头:“好吧,就依先生,只是,要多多辛苦了。”
“哪里,学生一直想到江宁去,领略一番六朝古都的风貌,这一次恰逢其便,倒是要感谢段大人和抚台大人呢。”
段大章和赵德光告辞离开,龚裕和刘炳章继续在花厅闲话:“仲良兄,此事,是不是要和军机处的几位大人说一声?”
刘炳章虽然诗书满腹,终于还是不曾做过官的,对居停大人的这种安排很有点摸不着头脑:“此事,还要和军机处报备吗?”
龚裕苦笑了一下,给他解释几句,他这才明白。原来,像陈醉月这般盘踞在两湖之间多年的大盐枭,甚至连皇帝都惊动了,可称的相当的棘手,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可以说未来就是办得再好,也没有什么功劳如果能够落得一个‘无过’的结果,就已经是上上大吉。而万一出了纰漏,不但是龚裕身担咎戾,就是裕泰,也是难逃干系。所以,事先要先向军机处报备一番,语气嘛,不妨轻描淡写,只是为了日后若是办得不成,得有个可以辩解或者诿过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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