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万城之城,尽管太祖朝和太宗朝的赫赫武功正在逐渐远去,但是长安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
沿着朱雀大道走到尽头便是巍峨的皇城,在过去的数十年里,每年都有数以百计的外国使节匍匐在皇城前的广场上,聆听皇帝的诏训。
微凉的秋风里,太学生们成群结队地走上了街头,每个人都穿着儒服,高喊着‘罢免奸相,诛除国贼’的口号,汇聚向皇城。
从文皇帝时代开始的偃武修文,并未能讨好这些年轻的太学生,太祖皇帝时代以来的尚武传统早已随着汉军的赫赫武功而深入这些年轻人的骨子里。
如果说文皇帝时代,削减武备,裁汰军队,是因为庞大的军费开支影响到了国家的经济而显得情有可原,那么随着官吏系统的膨胀,而军队仍在被削弱就足以说明文官们口中的财政问题根本就是一个幌子。
皇城左右是庞大的官署宫殿群,枢密院和内阁分列两侧,管理着整个国家的军队和政务,太学生们在皇城前的聚集让内阁和下属官署的文官们感到了不安,谁都知道那些太学生口中喊的奸相和国贼就是指的当朝宰相宗楚客。
“宗相,太学生闹事,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太清阁,内阁宰相们办公之所内,张柬之看着面露苦色的宗楚客,沉声道,自从文皇帝驾崩后,宗楚客和太后相从过密,仍旧执掌朝政,为人所诟病。
“不过是些无知的小儿罢了。”走上楼阁,看着皇城前广场越来越多的太学生,宗楚客无奈地说道,他做的很多事情,扪心自问也是有亏小节,可他并不后悔,勋贵集团此时纵然忠君报国,但是他们发动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对于国家并不是好事情。
和太清阁相对的枢密院白虎节堂内,太尉薛讷和几位同僚同样看着广场上呼声越来越高的太学生,不过比起文官们的沮丧,他们要显得从容的多。
“不知缇骑司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薛讷扭头看向了身旁的程务挺,太学生们这一闹,那些文官们就得忙个焦头烂额,不会来坏他们的事情。
“李业嗣把儿子都派去了,这回他算是下足了本钱,不过还是人手方面还是太单薄了些,大食人垂涎河中不是一天两天了。”程务挺皱眉答道,河中对帝国来说,关系重大。
“派人去凉州,告诉郭旭,是用他的时候了。”薛讷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动用最后的人手,如果事情能成,他们就可以避免失去河中,如果不成,也无所谓,起码枢密院已经做出了努力,那么导致这个后果的责任就全在内阁了。
“我知道了。”程务挺点了点头,长风镖局的一千人马说多不多,但足以扭转局面,到时候就要看大食人是怎么应对的了。
皇城前,羽林军的士兵们隔开了那些群情激愤的太学生,虽然他们同样讨厌那些坐在官署里的文官老爷,但是职责所在,他们仍旧阻挡住了那些过于激动的太学生试图冲击官署的举动。
太学生的闹事,很快惊动了皇宫,太后韦氏虽然是少有的女中强人,可是太宗皇帝留下的妇人不得干政的祖制却将她困在了牢笼里,让她只能在长乐宫当她的太后,无法参与嘉德殿的朝会,更遑论干预政事,她能做的就是影响皇帝,成为文官们不得不倚重的靠山。
“太后,那些太学生都是受人蛊惑,皇上不会罢免宗相的。”韦氏身边,深受她宠爱的上官婉儿见武氏面色不悦,在一旁劝慰道,文官里宗楚客最受太后器重,而宗楚客也从没有让太后失望过。
“受人蛊惑,骆宾王,王勃他们该死,太学生闹事,都闹到哀家这里来了。”韦氏拍案而起,年过五旬的她此时望之不过四十许人,不过纵使她凤目含威,可是依然难掩她脸上的惶恐。
这个天下难道当真只能由男人做主,女人便丝毫不得逾越吗?韦氏咬着牙,心中不忿,要不是死去的英国公徐世绩,太宗皇帝又怎么会留下那条祖制,她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长乐宫里,还要和那些文官虚与委蛇,甚至遭受那些人的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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