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良人却完全不顾眼前会让自己魂飞魄散的的黄符,只是焦急的确认道:“那小芸呢?”
“既然你都不介意,我又何必多事?”不知为何,卫倾城的语气忽的冷淡了下来,面上也不像方才一直笑意满满了。
秀良人闻言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头最重要的事了一般,对越逼越近的灭亡毫不理会,甚至转过了头看都不再看一眼,只是目光专注的看着一旁倒在地上的小芸,虽然依然是白中透紫的惨白面色,表情都瞬间温和了下来,齐琳甚至能从这样一张脸上看到堪称温柔的笑意。
像是被这笑容烫到了,齐琳忽的鬼使神差般向前走了一步,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便已开了口:“等等!”
卫倾城动作一窒,与秀良人一起看向了她。
“你想用这幅齐才人的身体,不光是为了离开这地方吧,或许更重要的,或许你还想在与小芸说几句话?”既然已经叫了停,齐琳便也开了口,说到这顿顿,又上前几步:“我是说,如果我现在让出这幅身体,你是不是还能用?”
秀良人一愣,面上像是不敢置信:“你,你是说……”
“恩,是。”齐琳先是点点头,后来又想到了什么般接着问道:“不过我若是让出了,还能再回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得秀妹妹用过后还会真的还你。”秀良人还未说话,一旁的卫倾城便开了口,话中带了些讽刺。
齐琳皱了皱眉:“这身体本也不是我的,只是秀良人若占去了,便能从此活下去吗?”
卫倾城挑了挑嘴角:“死物便是死物,怎么可能这般轻易的死而复生,最多不过等这具皮囊烂了便再去换一副,永远如此周而复始罢了。”
“我绝不会如此为害世间!”秀良人闻言坚定摇了头:“只要和小芸告别后,魂归地府也好,灰飞烟灭也罢,我都绝不会再以此面目残留人间!”
那我呢?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齐琳张张口,未出口的疑惑来不及便被秀良人打断,想了想,倒也没有现在就深究这个问题,只是又对卫倾城开口说道:“这是她二人最后的愿望,贵妃可否等秀良人与小芸话别之后再动手?”
卫倾城面色复杂的看了齐琳一眼,忽的一甩衣袍弯腰抱起卫英俊转了身,行到门外时才传来了这样一句话:“明日日出之前,这储秀苑最好能干干净净。”
这就是默许了,齐琳有些高兴,侧头看了看天色也不再拖延,扭头对秀良人点了点头:“来吧。”
秀良人显然也是着急的很了,闻言顾不得多说,只满怀感激的说了“多谢”两个字便匆匆的飘到了齐琳身后,像方才一样的抱住了她。
与之前一样的被冻僵了的感觉,只不过这次齐琳已不怎么害怕,强迫着自己忍耐着不要抵抗。
这次倒是挺快,没过多久齐琳就觉着自己眼前一黑,却也并不是昏迷,因为她还有着清楚的意识,这感觉奇妙的很,她像是个旁观者,虽然不能控制,却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双腿自个动了起来,自个走到了还依然昏倒在地的小芸身边,自个毫不费力的将小芸抱了起来,出门转向了一旁的隔间。
储秀苑不算小,但分给每个妃嫔的房间却不算大,宫人们的住处就更不必说,只靠着墙角一张简单的柳木床、对面一张不高的矮柜便已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秀良人却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一般,控制着身体将小芸放在床上,轻车熟路的起身在柜中拿了干净方帕,在床下铜盆中沾了水,仔细的擦拭起了小芸青肿的额头,举止分外轻柔,像是怕惊醒了什么般的小心翼翼。
额头、脸颊、手心都擦干净了,秀良人这才在床头坐了下来,就这般呆呆看着小芸坐了好一阵子,连齐琳都等的有些不耐烦时,秀良人才终于有了动作,却是起身趴在地上在床底下摸索了起来。
仿佛早就知道东西在哪,秀良人没费多大力气就够着一个实甸甸东西的退了出来,齐琳这才看出来,是一白色的瓷坛,表面光滑干净、一丝浮尘也无,事实上不光这坛子,从刚刚的感觉来看床底也是一尘不染,似乎常常有人清扫一般。
秀良人捧着坛子重新做了下来,双手在坛口无意识的摩挲着,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动作影响了,明明之前从未见过,但齐琳就也莫名的觉着手里这坛子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和它血脉相连。
不,不对,这不是自己的感觉,是秀良人的。齐琳忽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时,她也突然明白这感觉的由来了,熟悉的不是坛子,而是坛子里的东西——
或者说,是坛子里,秀良人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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