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一双威严的眼睛盯着魏仁浦,眼神中既有审视,也有警怯疑惑之色,还夹杂着一股期翼之情。
此时此刻一个身着金紫的当朝第一等的人物,与一个不入流的小吏共处一室,默默无语,这气氛让魏仁浦觉得太过诡异,郭威严厉的眼神更让他感到难受。
“我可以信任你吗?”郭威最终打破了沉默。
魏仁浦心中一噔,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机敏地反问道:“那得看是什么事情,让属下为郭公效劳的。如果郭公让我领兵去打仗,那郭公还不如先以作战不力之罪杀了我。那样既省事又省心。”
“当然不是要你去替我打仗。”郭威道,“那是武将们的事情,你素有智谋,我正有一事需要你替我想出个计策。”
“愿为郭公效劳。”魏仁浦坦言道,尽管他纳闷郭威为何不去找别人。偏要找上自己。想为郭威排忧解难的,正愁排不上队呢。
郭威似乎有些犹豫,他伸手入怀,像是掏什么东西,却总是掏不出来。魏仁浦只好空伸着双手。
“此事绝非等闲之事,一个不小心,便死无葬身之地,你可要想好了。”郭威低声问道。
“郭公位兼将相,当朝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都不怕,我一个小吏又有何惧?”魏仁浦激道。
郭威闻言,终于从怀中掏出那份密诏交给魏仁浦,盯着魏仁浦的脸看。
魏仁浦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密诏简要地说明皇帝诛杀权臣的计发”还密令李洪义杀掉王殷,还说已经遣密使入郜都,诏郜都行营马军指挥使郭崇威与步军指挥使曹威这“二威”杀郭威及监军王峻。
“道济以为如何?”郭威问道。
“果真是大事!”魏仁浦长出了一口气,“公乃国家大臣,功名素著,今又手握重兵,据重镇,一旦为群小所构,非言辞所能避免 ”
“我意正是如此,道济可愿助我。教我脱此大难?”郭威折身下拜,心说魏仁浦的见识没有让自己失望。
此时此玄他已经顾不了自己的身份。这恐怕是郭威此生最艰难的时候,帐下虽有千军万马,但他左思右想。只想到一个小小的魏仁浦。要是被兵将们知道事实真相,自己项上人头恐怕就成了别人邀功请赏的最佳贡物。
“使不得、使不得!”魏仁浦连忙避让。魏仁浦已经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有道是富贵险中求,他决定要搏上一回,内心当中涌起一股狂热。
“道济可有良策?”郭威紧拉住魏仁浦的胳膊,似乎担心魏仁浦会
。
“当今之计,是不能让将士们知道陛下的旨意,否则将士们贪念荣华,便要哗变了。”魏仁博凑近郭威耳边,低声说道,“大帅可盗用留守印,伪造一份皇帝诏书。
反说陛下密令你杀掉邯都行营将叭…”
魏仁浦的声音越说越低,郭威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连连点头称是。
“然后呢?”郭威不禁脱口而冉拜
“举义师,清君侧!”魏仁浦斩钉截铁地说道。
“然后呢?”郭威继续问道。
“至于以后嘛,非魏某所能定策。全凭郭公处分。”魏仁浦淡淡地说道,与郭威交流着眼神。郭威是明白人,魏仁浦从郭威眼中分明看到了一股雄心。 郭威对魏仁浦言听计从,当即召集帐下将校聚集,将魏仁浦亲自伪造的皇帝诏书当众宣示。这假诏书上,除了宣布杨、史、王谋反之外。还说郜都将校也是其党羽,密令郭威杀掉他们。
帐下将校们被郭威这一激,立玄勃然大怒,帐中如同炸了锅。
“想当年,郭某与杨、史诸公追随先帝,披荆斩棘,掸精竭虑,为国操劳,却不料陛下为群小所误,擅杀大臣。我听闻诸公死状悲惨,郭某何忍芶活于世?更何忍向尔等将士下此毒手?”郭威面容凄恰。一半当真是不免有兔死狐悲之叹。一半却是装出来的,此时此刻,他也只有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说毕,郭威便要拔出佩剑自别。郭崇威、曹威连忙抢过来,说
:
“天子幼冲,此必是群小所为。倘若此辈得志,国家岂有安定之日?我等愿随公南下入朝自诉,荡涤朝廷鼠辈,讨还个公道!”
“对,讨个公道去!”李重进、向刮等人也齐声说道。
当魏仁浦略施小计,颠倒是非,挑起了万余将士的怒火,就是郭威也不禁暗自为之咋舌。
“大军南下,并非有陛下诏命。郭某恐引陛下猜忌与京师震动,不如诸位稍安勿躁,冬自上表诉说冤情。”郭威勉强挤出了一两滴眼泪。
“报,澶州急报、京师急报!”有军士挥舞着黄面令牌,匆匆来报。
郭威接过来自不同途径得来的急报。一看之下,立刻眼冒金星,如遭雷击,跌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如果说方才他流的是急泪,眼下流淌的却是发乎于情出自于心的眼泪,他的神情如同在瞬间苍老了十岁。
王峻与郭荣二人从地上捡起密信。顿时也如坠深渊。京城传来的噩耗,郭威与王峻二人的亲属全遭毒手。
“虎毒尚且不食子,刘妹歹毒如此。我王峻必杀此枭!”王峻勃然大怒,拔出佩剑,请命道,“事已至此,郭帅还等什么?发兵南下!”
“王监军说的是,父帅还等什么?我儿尚处幼稚,却遭此毒手,不报此仇,耻为人父!”郭荣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南下、南下!”众将校异口同声地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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