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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吕布怒不可遏,到了晚上,夜宿貂蝉帐中,乃自叹道:“悔不该当年为一时之利而杀丁建阳。以致今日受刘表之辱!诚可恨也!”
时到今日,吕布要还搞不清楚大家为什么对他态度不好,他就白混了。在长安时,王允与百官如此,到了荆州,刘表又是如此。还不是因为他昔年转投董卓时,一时利欲熏心,把故主丁原给杀了,以此做进身之阶。这段因果,让他如今这个诛董功臣,竟然无处容身。刘表当着宾客的面大骂他是两度弑主的豺狼,想来这也是天下人的看法罢?
想到这里吕布不禁有点小委屈,还不能让人犯点错啊?当年我年纪轻,读书少,头脑一发热才干下这等蠢事。不过我早就后悔了。后来诛除董卓,不也是顺应天下呼声么?怎么我立了如此大功,你们对我却更不屑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貂蝉见吕布情绪不好,便把柔软的身子轻轻贴了过去,柔声道:“昔日种种已是过往云烟,将军何必自寻烦恼。”
吕布苦笑一声,转头对貂蝉道:“却是连累你们啦,一路受苦,随我仓皇《¤,至此。”为免扫兴,吕布又振作精神,转移话题,笑道:“蝉儿素来聪慧,来来来,且与我讲一讲,刘表既拒我,我军将往投何处?袁氏乎?洛阳乎?”
其实吕布仔细想过,他独领残骑到此,刘表确实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什么到益州、到洛阳、到并州,都是一个笑话。一群残兵败将,又粮又饷,途中为了赶路,别说辎重,就是兵刃旗鼓,该弃的也都弃了。除了在荆州就地补给,还能去哪里?可惜刘表不纳,否则得了刘表援助,重整旗鼓,以他之力,为刘表夺下袁术所盘踞的南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到时,再请以富庶之地养军以待时变。进则为一地诸侯,退则为荆州臂膀……可惜了。
至于助袁术去打刘表,这才是万不得已的最后选择。边地出身的吕布对天下大势啊什么的不太懂。但对切身利益,却有着一种朦胧的直觉。虽然不是经常出现,但真的很准。这种直觉,在洛阳面对董卓的拉拢时,告诉他,不答应董卓,自己会很惨;在长安面对王允的拉拢时,告诉他,不答应王允,自己真的会很惨。事实也证明,这种直觉是对的。丁原死了,董卓也死了。而他还活着。虽然名声不怎么好。
而现在,这种直觉又出现了,告诉他,去投靠袁术,似乎不怎么靠谱。想想也是,袁术籍着袁氏嫡系的名头,占了南阳、豫州此等菁华所在,又有江东猛虎孙坚为助力,好大的声势,竟然数年不能下荆州。这等能力,可见一斑。看来也是泛泛之辈。吕布虽然老被士人看不起,但他确实也有看不起别人的资格。比如袁术,他打心底里就嗤之以鼻。
貂蝉闻言,乃道:“妾以为,袁氏不可往,洛阳亦不可往矣。”
吕布倒是哦了一声,看着貂蝉道:“袁氏四世三公,天下诸雄多出之门下;洛阳帝都,临行前司徒令我往见天子。蝉儿为何一言否决之?”
貂蝉也不怯场,声音清脆如珠坠玉盘:“袁公路无大义名份而强占南阳,虽有孙文台相助,其亦必不可久也;袁本初远在冀州,麾下文武济济,雄兵十万……洛阳则风波诡异,卷入进去稍有不慎便将粉身碎骨……”
貂蝉还欲再说,却见吕布双目炯然,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一时不禁羞赧,俏脸腾云,轻掩小嘴,呀了一声,却是不再说了。
吕布本是与貂蝉逗趣,却想不到她小嘴一张,说得头头是道。心中不禁好笑,便道:“蝉儿如何不说了?”
貂蝉羞道:“妾身一片胡言,还请将军恕罪。”
吕布哈哈一笑,道:“蝉儿说得很好,怎是胡言?蝉儿既然觉得袁氏与洛阳,吾皆不可往。那蝉儿觉得,天下之大,吾可往何处?”
貂蝉忽然想起她刚进宫时,常常听起的一个人名来。不由道:“久闻刘玄德英雄了得,礼贤下士,声名远播海内。可惜其在青州,路途遥远,否则将军往投刘玄德,以将军之勇武,其必悦而纳之。”
忽闻刘备之名,吕布也突然沉默下来。貂蝉见吕布沉默不言,以为自己言语有失,不由垂下臻首,一声也不敢吭了。却不知道,吕布思绪早已飘远。
刘玄德啊!初闻他之名字时,自己还在并州。虽然两人并无交集,然则自己跟随丁原入洛阳、再跟随董卓入长安。总是不断有人提及刘备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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