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诏曰:命治秩内史文雄,持节进封朱氏为内从七品女巡。册文曰:朕思本齐家,皇后御佐内之职。承皇太后慈谕,咨尔朱氏,貌恭言和,性甚静肃,端慧柔嘉,恪敏持躬,实能礼襄内帷,教娴椒庭,进尔为女巡。尔其膺领内职,勤谨不殆,承德施教,敬赞內帷。钦此。”
我跪于凝萃殿,高举双手接过银册,三呼万岁,方起身。册封使走后,芳馨郑重收起册封诏书。不多时,守坤宫的桂旗来传皇后旨意,赐我居住长宁宫西配殿,主殿启祥殿由五岁的皇子曜居住。
回屋后,芳馨扶我在上坐好,携红叶与绿萼在下磕头:“姑娘大喜。”我忙扶三人起来。
红叶喜道:“才刚内阜院的人来说,和奴婢一道进宫的十六个姑娘里,又拨了四个来服侍姑娘,另有四个内监,都在外候着,要给姑娘请安呢。”
芳馨连忙笑斥:“如今该叫大人了,还一口一个姑娘的混叫。”
我忙道:“叫姑娘挺好的,以后还这么叫吧。”
红叶笑道:“是啊,还是叫姑娘吧,叫大人怪别扭的。”
芳馨轻点红叶的额头笑道:“别仗着姑娘宽和就失了尊卑。在屋里叫姑娘也就罢了,在外面记得得叫大人。千万别忘记了。”绿萼已在收拾要带去长宁宫的东西,闻言回首与红叶齐声道:“奴婢才不会忘记呢!”说罢齐声大笑起来。
众人请安已毕,已近午时,我对红叶道:“你去看看于姑娘在做什么,就说我要去看她,问她得空么。”
不一会儿,红叶回道:“于姑娘的母亲杜衡姑姑来了,这会儿若兰她们正在收东西呢。于姑娘说姑娘几时去都可以。姑娘现在要去么?”
我颔首,叫芳馨将昨日长公主赏赐的素银镶红宝石花钗准备好做见面礼,与我一起来到锦素屋里。只见锦素和她母亲正展了银册细细观看。见我来了,锦素的母亲杜衡便上前行礼,我忙扶住她:“姑姑是锦素妹妹的母亲,也就是我的长辈,怎能受姑姑的礼?”
杜衡垂首道:“宫里的规矩不能不顾,还请大人受奴婢一礼。”
我望望锦素。锦素道:“姐姐便受一礼吧,才刚母亲也向我行礼了。”说着,眼中盈盈有泪,面色微红。只见她穿着簇新的练色暗蔷薇花纹长衣,系着素丝腰带,以玫瑰金环束发。杜衡则是掌事宫女的寻常打扮,高髻上只簪了几两朵萱草色绒花。
我听了,只得受了杜衡一礼。芳馨忙将我准备好的花钗送给杜衡。
我拉着锦素的手道:“妹妹大喜。妹妹被封为女巡还是女史?住在哪个宫?”
锦素道:“皇上封我为从七品女巡,赐居永和宫西殿,永和宫正殿毓福殿赐予皇长子显居住。”
我点头道:“妹妹果然是去服侍周贵妃之子。”
锦素深深的望着我:“姐姐难道不是去服侍皇后之子么?”
我微微一愣。今天是四月初四,天气没有前两日那样晴好。太阳隐在绵绵的白云之后,空气中弥漫着春日里特有的凝涩味道,令人不安。我心里一沉,默默不语。
锦素轻声道:“姐姐可知道昨日皇后为何临时去了太后的宫里?”
我摇头,不知怎的,心里十分烦乱,右手不停的拨弄左手上锦素所赠的桂枝碧玺银戒指,五色碧玺熠熠有光。只听锦素继续说道:“北燕犯境,皇上要亲征,皇后正是为这件事情去了太**里的。”
我大吃一惊道:“这消息可真?”
锦素道:“这是济慈宫里传出来的,说是因为群臣反对,将官司打到太后那里去了,太后这才找皇后和贵妃商议。听说昨夜守坤宫的一个宫人因为打翻了铜盆,被皇后杖责了。”
我低头思想,并不接话。锦素低头又道:“姐姐,我不知怎地,心里乱得很。”
我拍拍她的手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多想。”我本来是来道喜的,谁知气氛急转而下,变得有些尴尬。
我起身道:“马上要传膳了,妹妹又忙着搬屋子,我已道过喜,这就回去了。”
锦素忙站起:“姐姐和我一起用午膳吧。”
我看着杜衡道:“妹妹才刚和姑姑团聚,我怎能这样不识相。妹妹忙吧,来日方长。”
锦素道:“那不留姐姐了,多谢姐姐今日来看我。说起来,今天也是姐姐的好日子,妹妹却还没向姐姐道喜。”说着屈膝行礼,送我到门口。
杜衡恭声道:“奴婢恭送大人。”
回到屋里,红叶去传膳了,绿萼正收拾妆台。我满腹心事的在榻上坐下,绿萼忙沏茶上来。我口中焦渴,端起茶杯,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大口,只觉滚烫,不由全吐了出来,溅湿了长裙。芳馨见状,一面拿帕子替我擦拭,一面责怪绿萼道:“你在思乔宫学规矩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茶要七分热么,烫伤了姑娘,你担待得起么!”
绿萼忙跪下道:“奴婢该死,求姑娘宽恕。”
我醒过神来,忙道:“不怪绿萼,是我自己粗心,又喝急了些。快起来吧。”
绿萼起身道:“姑娘,裙子脏了,奴婢服侍姑娘更衣。”
我微笑道:“暂且不必了,绿萼,你去帮红叶把饭端进来。”绿萼忙去了。
芳馨小心问道:“姑娘才刚欢欢喜喜的去向于姑娘道喜,怎么如今似乎不大高兴呢?”
我叹口气道:“姑姑,这两日你听到济慈宫和守坤宫的消息了么?”
芳馨道:“姑娘是说方才于姑娘说的事情么?奴婢并没有听说。”
我凝神思量片刻,走到窗前,看着锦素所居住的屋子,只见若兰带着几个小丫头端了饭菜进去。我淡淡道:“她方才所说,涉及朝政,事关重大。怎么连姑姑你都没有听说,她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芳馨道:“这……照宫规,奴婢是不能随便将主人的事情传出去的。但是宫里向来人多口杂,若是普通的小事,倒也无妨。似这样重大事情,宫人们向来是不敢乱说的。奴婢也不知道,于姑娘怎能知道得这样快。”
我忽然想起一事,沉吟道:“封姑娘的父亲是百官之首,昨日又派了车驾来接她。若他趁这个机会将朝廷的消息传给封姑娘……”
芳馨一拍手掌道:“是了,一定是封姑娘告诉于姑娘的!”
我沉默,陷入思考。忽然脑中一亮,微微冷笑道:“原来如此!”
芳馨见我面色凝重,一时不敢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娘,午膳齐备了,还请先用膳吧。”当下绿萼捧箸,红叶布菜,寂然饭毕。
芳馨道:“姑娘可要午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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